“秦夫子好!”
“钱小五好!”
……
“秦夫子好!”
“尚……”
秦广生眼睛瞪大,瞌睡虫被敲醒,目瞪口呆,“尚老板?”
“秦夫子好呀!”
尚老板胖乎乎的身影后,窜出一个灵活纤细的身影。
是个穿着酱菜色短单袄、套了件青白短褶裙的姑娘。
这姑娘脸上堆着笑,这笑抵达眼底,冲淡了眉眼间清冷的气息,看上去很让人亲切。
尚老板乐呵呵地拱拱手作揖,先介绍秦广生,“……这是咱们云岭蒙馆的馆长兼任夫子,昭德四年的廪生,如今云岭镇上与其下十八个村,愿意读书的孩儿多半在此处开蒙。”
再简短介绍显金,“……这位是宣州府陈记纸业在泾县作坊的话事人,贺老板。”
再同秦广生作揖,“今日不告而来,实属叨扰,确有要事,也是好事,您若得闲,可否一叙?”
秦广生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先侧身朝内,高喊一声,“文娘!文娘!先带着小崽儿们背书,背‘学而’篇,谁背不上,打了再说!”
再让开门,邀二人进屋,态度很是热情,一边带路,一边连声道,“吃什么酒馆!我说是你老尚钱多!”又朝内高喊,“文娘!文娘!中午加菜!加一碟云岭方片糕,再让王婆去市集杀条草鱼蛋子!鱼头剁下来,浇上茱萸、天椒和葱段、蒜头!”
许是瞌睡虫彻底跑了,秦广生越说越兴奋,又喊道,“文娘文娘!你再去打两壶好酒,我今日要跟老尚不醉不归!”
“文娘”终于现身。
一个三十来岁的瘦削妇人腰上缠着围兜,一手拿菜刀,一手拿《论语》,极为彪悍地从木廊中蹿出,“文什么文!娘什么娘!一天八百道‘文娘’!老娘又管学生又管你,真是祖上八辈子埋错了坟!”
待看清来人,文娘语气一下子变了,“原是尚老板来了!妾身即刻安排,即刻安排!”
变化之快,连滚带爬追不上。
这两口子,为啥对尚老板这么热情?
明明是一个院试考了第一等的廪生……一个印刷作坊的老板……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
显金笑呵呵地跟在尚老板身后,进了正堂,坐在尚老板下首。
秦广生亲躬身给尚老板和显金斟茶倒水,一阵寒暄后,秦广生拂了拂宽袖,言归正传,“……您有急事,提前修书一封送到蒙馆来即可,何必单跑一趟?”
再看尚老板旁边坐着的那位一直笑盈盈的贺老板,又笑,“贺老板,久仰大名!您新出的描红本,许多家里有读书郎的乡亲都来问过——原以为是个运筹帷幄的后生,却不知原是位年纪轻轻的女巾帼。”
尚老板顺势接话,“便是为此事来的!”
尚老板一顿,把话头自然地递给显金。
显金笑道,“您客气……您见多识广,既听说陈记新出的描红本,便定知这描红本极为合适开蒙学童,也不知秦夫子可有兴趣为蒙馆中的学童儿推上一推?让这群小崽儿用上一用?”
秦广生不由苦笑,“您未免太看得起我们了!”
“云岭镇小,读书郎虽多,可也只是因吹了南直隶颇盛的学风罢了,许多家里是砸锅卖铁供小儿上课读书。”
“您这描红本,是青城山院那群娇骄子用的,咱这小地方,小童儿们家里就算有这个心,兜里也没揣这点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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