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咬牙切齿,看了眼瞿二娘,压抑怒气,“把金姐儿带到我房里吧?叫几个婆子丫头再看看院子里还有其他地方着火没,必须彻查起火的来由!”
“带回篦麻堂吧。”
瞿二娘利落地再给贺显金裹了一层大麻布,“这火来得奇异。”
怎么不奇异!
厕房起火,闻所未闻!
谁会在厕房玩火?
在厕房玩屎,都比玩火正常。
篦麻堂那个老虔婆必是怀疑她对漪院干了什么吧!
孙氏憋了口气。
她确实是干了什么——她不准厨房给这丫头吃饱饭……
孙氏来不及说啥,就见瞿二娘和张婆子一左一右地把贺显金扶起来往出走,走了两步,瞿二娘转头道,“请三太太一并去往篦麻堂吧,这院子都是拿榫木搭的,起火是大事,一旦处理不慎,咱们陈家一张纸一张纸卖出来的家产就全没了!”
还要对她兴师问罪?
孙氏气得快要发疯,一抬头正好看见贺显金巴掌大一张脸从大麻布里探出来,对着她隐秘又灿烂一笑。
孙氏:@¥¥%Q##%¥%#%!!!
气死算了!
贺显金裹紧麻布,步履匆匆地跟在瞿二娘身后,一路逐渐嗅出石灰的涩味和青草树皮特有的腥味。
篦麻堂布陈简单,一张方桌、两盏灯、三个五斗柜还有一壁放满册子的橱柜。
除却这些,就是好十几摞各色纸张。
贺显金飞快扫视一圈。
屋主人是个非常务实的人。
务实的人,更喜欢直球。
故而,在瞿老夫人一进堂屋,贺显金在跪与不跪中迅速作出抉择——跪吧,你刚烧了人家房子的厕所呢。
贺显金“扑通”一声砸在地上,跪出了现代人的铮铮铁骨。
“老夫人,小金错了。”
贺显金语气平缓,“小金早上起来用火折子点燃了厕房的栏木,等栏木燃起来,小金就拿水给浇熄了,再请张妈给三太太和您处报漪院走水。”
孙氏正想听贺显金要放什么屁,听完:诶?
瞿老夫人眉毛没动,“你放火,只是为了见我?”
贺显金点头。
是的,她在孙氏的高压下,在放弃和放纵中,选择了放火。
“你为何要见我?”
贺显金抬头,目光清淡平静,“我不想嫁人,比起嫁人,我还可以为陈家做更多的事。”
贺显金从怀里掏出用黄麻纸和麻绳线装订的册子,递到瞿老夫人眼前,“这是娘死后,漪院账目和人情送往,三太太屋里的两个姐姐将正房贴了封条,所以漪院存续的固有资产,噢,不能立刻换算成金钱银两的物件儿,我就没有算进去。”
“册子上的总账是三爷拨给漪院的治丧费,共计五十两,收到人情送往十八两四钱,支出丧葬、回礼共计三十九两八钱,结余十八两六钱。”
孙氏听得云里雾里,以为贺显金想要和陈家算总账,便低声呵斥,“钱钱钱!一个小姑娘家家,陈家养你十年,你现在来算账是不是晚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