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琳吐了吐舌头,“好不容易出来松快松快,谁还耐烦应酬她们?”又拉着苏潇道,“走,四姑姑带你看碑文去。”
苏潇早就坐不住了,闻言自然无不应的,两人便领着丫头离开了。
等两人走远了,苏瑜才皱着眉责备苏蓉道,“你方才说那些话做什么?”
那日苏珩的一番话虽然让苏瑜很受伤,可是平心而论,也不能否认哥哥说的很有道理——同样是苏家的姑娘,要是宋昀盼的名声坏了,对她们也没有任何好处。
苏蓉听了却不以为然。
她虽是家里唯一庶女,可因为从小生得粉雕玉琢,冰雪可爱,又懂得讨嫡母嫡姐的欢心,一直很得长辈们疼爱。就连苏二太太待她比起亲生的苏瑾苏瑜,也不差什么。
许是因为这样,也养成了她自卑又自大的性子。
从前家里只有她们姐妹几人也还罢了,谁知偏偏又来了个宋昀盼。
明明是个打秋风的穷亲戚,居然也跟府里嫡出的姑娘一般,从小到大,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反而把她这个苏家亲生的姑娘给比下去了。
苏瑜苏琳占着个“嫡”字压她一头她无话可说,可宋昀盼一个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的孤女,她凭什么?听说就连这次大哥哥带回来给她们姐妹的礼物,她的东西也是极好的,里头甚至有两匹今年陵安那边最时兴的流光纱,自己却连一匹都没有!
苏蓉这段时间本来就气不顺,没事儿都想踩她两脚,如今哪里肯错过这个捉弄的机会?可这些话却是不能说给苏瑜听的……
她一脸无辜道,“我也没说什么呀……不过是怕那小厮横冲直撞,再吓着盼表妹。”她笑着道,“二姐姐又不是不知道,盼表妹的胆子比那猫儿也大不了多少……”
苏瑜嗔瞪她一眼,“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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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厢,宋昀盼正心神不宁地走在小路上。
回想起刚才签上的签文,她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前缘未尽又占缘,缘聚缘散听自然,嫦娥已悔偷灵药,愿君再把鹊桥悬。”是什么意思呢……
难不成跟她最近的梦境有关……
白檀见宋昀盼一直闷闷不乐,不由开解道,“二姑娘她们许是真的累了,姑娘也别太放在心上……”
宋昀盼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你误会了……我并没为那事儿伤心。”她自嘲地笑了笑,“我早都习惯了……只是在想刚才的签文而已。”
白檀也心疼她家姑娘。明明最是纯良简单的,可不知为什么,总是入不了苏家这几个姑娘的眼……
“奴婢还当是为了什么呢!”她故意语带轻松道,“要不奴婢现在陪您去解签吧!”
宋昀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登时一热,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
“宋妹妹安好。”忽然听见有人叫道。
宋昀盼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却见唤自己的是个锦衣华服的陌生少年。
本朝男女大防虽不严苛,不过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轻易也是不怎么见外男的。
依着宋昀盼的性子,本是该拔腿就走,可这男子上来就叫她“宋妹妹”,想必是认识的,自己这一走,反倒失了礼……
宋昀盼心里正纠结得不行,柳进德的目光却已经在她身上打量。
比起上次的惊鸿一瞥,小姑娘的模样似乎又长开了些,人也更高挑了,从臃肿的冬装换成单薄的春衫,腰肢越发纤细如柳,一双清澈的眸子水漾漾的,只消这么看上自己一眼,柳进德就觉得半边儿身子都酥了……
见宋昀盼面露无措不安之色,就连一旁的丫头也一脸警惕看着自己,似乎时刻准备着上前护住宋昀盼,柳进德赶紧自报家门道,“宋妹妹莫怕,我并非登徒子……我是芸姐儿的哥哥柳进德,今年二月的时候你跟你几个姐妹还曾去过我们家的赏花宴,咱们当时也是见过的……不知妹妹可还记得?”
当然他这番话就是胡说八道了。
虽则那日柳家确实宴请了许多人,可因为男女有别,他也不过是隔着湖远远看了宋昀盼一眼。可谁知就这么一眼就入了心入了肺呢……
饶是宋昀盼这么迟钝的人,也觉察到柳进德有些过于热情了……她局促地低下头,“原来是柳家公子。”说罢朝他福了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