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鞋尖轻碾地上碎石,片刻,又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继续:“那你应该也知道朝廷的婚配令,还有蒋百夫长想娶我……不,准确说,应该是纳。”
说到这,他语气不自觉带了厌恶。面前,裴二的神情也渐渐冰冷。
“他兄长是军中校尉,在营中的地位仅次于陈将军。现在他放出话,不准别人跟我成亲,营中士兵畏惧他兄长的地位,应该真的无人敢了。”
李禅秀纤浓的眼睫忽然轻颤,声音变得低落而难过。
他不知道裴二会不会答应,可他却似乎只剩下这个办法。所以示弱一些,惹人同情一些,会更容易成功。
他知道这样不好,甚至做起来时,自己也忍不住羞耻和尴尬,更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吃这一套。
但如果自己的话,他想,自己定不会信这种拙劣的演法。
想到这,他脸庞不由有些发热,头也垂得更低。
裴二听到这,却握紧了手中刀柄,手背青筋突起。
面前“小女郎”低垂头,露出的纤细颈项在冷风中轻颤,孤伶无助,声音也像因害怕而颤抖。
“等拖过朝廷的婚配令期限,到时我还没成亲,他就可以借他兄长的权势,强行插手分配……”
李禅秀忍着耳廓发烫,攥紧指尖继续开口。
但话未说完,耳边忽然响起裴二的狠厉声音——
“我帮你去杀了他!”
裴二握刀的指骨尤为用力,俊冷面容带着森寒,语气没有丝毫迟疑。
李禅秀错愕抬头,当即愣住,话都忘了继续说,显然没料到他会直接说“杀人”。
裴二见他眸中浮现震惊,以为他被吓到,不由松缓几分声音,只是仍嘶哑:“别怕,我不会牵连出你。”
李禅秀:“……”
这不是会不会牵连的问题,而是蒋百夫长在这个时候死了,是个人都会往他身上想。就算他不在场,就算他没有下手的本事,也少不得会被叫去问话。
或许,裴二的想法是,他顶多被叫去问几句,问不出就没事了,其他由对方担着。
但蒋校尉必定为弟报仇心切,不放过任何可能。万一讯问时用刑,他男扮女装的事极可能暴露,接着他顶替身份被流放的事也会暴露,再往上查,就会牵连出父亲的旧部以及仍在京中的父亲……
主要是,这件事还没到需要杀人的地步,杀了人,只会越来越麻烦。
“不能这么做。”李禅秀忙阻止,下意识抓住裴二的手臂,察觉自己语气稍急,又放缓声音道,“我的意思是,事情还没到那种地步,且为蒋百夫长这种人搭上你自己,并不值得。”
顿了顿,他忽然又低声,缓缓道:“其实我叫你出来,是想问……”
他垂眸轻语,终于说出目的:“你愿不愿意,跟我成亲?”
裴二闻言,一时呆怔住。
他在手臂被李禅秀抓住时,注意力便都移到了被抓的右臂。隔着衣服,那片位置的皮肤似乎都在发烫。
此时冷不丁听到“成亲”两字,脑中更是空白,如刚醒来的那天,忘了所有反应,身影僵如石刻。
北地的寒风将营中大旗吹得猎猎作响,但呜咽的风吹不到这一片小小的安静角落。
李禅秀说完,便有些紧张望着裴二。
裴二神情凝固,许久才像终于找回魂魄,不敢相信似的,干哑嗓音,艰难问:“你……方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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