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闲时节孩子在家也是闹人,所以殷实些的人家都会送孩子来上学堂,程润生也就跟旁人不同,越是冬日他越忙。
按说他今天也不该在屋里,应该在学堂忙碌才对。
杨青青好奇地询问出了什么事,柳长英和程润生倒是都没跟他说什么,柳长英不想让他太有负担,于是支支吾吾遮掩了过去。
后来,还是杨青青回了趟杨家,才从姜腊梅那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原来,周云仙这回可把瞎话给编大发了,连程润生和柳长英当年的事也扯上了,说他俩本来也是无媒苟合,进而说程润生和程景生这兄弟两个是如出一辙,装得道貌岸然,私底下放浪得很。
这叫家风败坏,一家人都偷人的偷人,破鞋的破鞋,没一个好东西。
程润生可是先生啊,村里人说他私德败坏,衣冠禽兽,传得有模有样的,那自然是没有人家再敢把自己的小孩送到他的私塾里面去了,因此,竟生生停了课。
夜里,程景生跟杨青青躺在炕上。
“让她这样说下去,不是长久之计。”程景生愁眉不展。
杨青青也恨得牙根痒痒,说:“要是能给她吃点耳朵眼屎,哑巴了就好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本不觉得这些嘴皮子上的功夫对他而言有什么痛痒,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
可如今都牵连到大哥家了,连他的生计都受了影响,他才知道什么叫流言如刀,真够恶心人的。
杨青青说给周云仙吃耳朵眼屎,本不认真,只是气话,但听到程景生耳朵里,却让他灵光一闪。
“耳朵眼屎?”他的头脑转动了起来。
杨家二房的人屡次造谣生事,第一次差点要了杨青青的命,第二次虽说事情不大,但也惹得柳四叔来家里大闹了一场,这次又闹腾起来,而且谣言愈演愈烈,一次比一次更难听。
若由着他们如此,以后程家的日子怕是没了安生。
程景生本想着不该跟周云仙一个妇人计较,但一想到杨青青背地里被人家骂得那么难听,就很上头。
虽然杨青青豁达,但一个夫郎在村子里的名声若败坏了,以后会寸步难行,走到哪里都要惹人侧目冷眼的。
于是,杨青青还没反应过来,就看程景生从被窝里爬起来了,点了油灯,匆匆往诊室那边去了。
杨青青一阵好奇,连忙也起来了,问他做什么去。
“掏耳朵眼屎。”程景生笑道。
他自然不是真的去弄那腌臢的玩意儿,而是配药去了。
毕竟,耳朵眼屎并不能真的让人哑巴,但能让人哑巴的药是真的有。
杨青青披着大棉袄,就着油灯光,看程景生用小炉子熬了一剂浓浓的汤药。
“这玩意,真能让人哑巴啊?”他好奇地问。
闻着那苦涩的味道,他觉得自己觉得好像在看什么炼金术,或者法师炼制魔药,感觉很神奇。
“嗯,”程景生说,“村里时日还长,要是让她想起来就能编一通瞎话来祸害人,那不是没完了,不如给她个教训,要不是你刚刚提起,我还没想到呢。”
杨青青哇了一声。
他看着程景生昏暗灯光下的侧脸,忽然感觉他果然没看错,这个人的确是个狠人啊!
看他绷着下巴认真搅动着药锅的样子,杨青青又觉得挺带感的……
“哎呀,可是……”周云仙虽然可恶,但一想到真的把她弄哑巴了,杨青青又有点犹豫起来。
通过以前的种种,程景生已经知道了,杨青青实在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不管别人再对他不好,他表面再凶,实际上总不忍心报复得太过分。
于是他说:“放心吧,这里面又不是什么毒药,反而清热降火,能让她少想些是非,要是她好好保养,过一阵子嗓子也就恢复了,不会永远失声的。”
“真的?”杨青青心里终于踏实多了,“那我就放心了。”
总而言之,药汤很快就准备好了。
“那你准备怎么让她吃进去啊?”杨青青又问。
“你觉得呢?”程景生问。
杨青青咬着指头尖想了想,说:“掺到吃的里送到她家?不行……万一被牛灵溪和孩子吃了就糟了。嗯,那,你该不会是想把她抓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硬灌进去吧?”
程景生失笑,说:“没必要那样吧。”
“我已经想好了,”程景生说,“明天早上,你帮我弄一点沙棘汁。”
于是,程景生就在杨青青耳边把计划给他说了。
“可以嘛,”杨青青一阵笑,说,“看来你的进步很大哦,坏心眼越来越多了,为师真是太欣慰啦!”
程景生就觉得杨青青实在是个太乐观的人,都被人说成那样了,眼下还能轻松地说说笑笑。
要给了别人,说不准早羞愤欲死,吓得上吊了……
杨青青越是这样,程景生就越是怜惜他,想好好护着他,不能让一点点脏污染到他的身上。
次日一早,天上还挂着星子,程景生就背着背篓出了门,往山林的方向走,一副正经要上山的样子。
冬季山上虽然野物不多,但还有一些冻蘑,还有野柿子野梨沙棘,所以最近一段日子,没事做的村里人就会上山捡捡,顺便带上弓箭弄点兔子野鸡什么的,权当消遣。
路过杨家二房,他停了停,凝神静听,他家里已经有动静了,那黑了心肝的三口人该是也起来了。
不过,他倒没有在他家门口多停留,而是转身到了旁边的柳四叔家门口,把背篓拿下来,放在他家墙根,然后大声喊了一嗓子:“长兴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