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调查组的人,互相看了一眼,每人点了一支烟。
然后有个领导模样的人说:“小伙子,别生气,我们的目的不是整人,只是想把事情的原委搞清楚,弄明白。”
“你们还需要怎么明白,已经很明白了,不是吗?死了二十五个人,幸存了三个人,因为其中一个女记者上厕所,两个人在不同的方向放哨。还不够明白吗?”
“还是有太多的疑点。”
“有什么疑点?”
“女记者去厕所,为什么不是公安局的领导安排人,因为是公安局的领导在组织呀,为什么不叫两个女的陪,为什么是你陪?”
“切!”我翻了白眼。
“小伙子,你不要这样,我们有足够的理由这样怀疑。”
“噢,是吗?”
“据我们掌握,你们三个人关系微妙,我们不想明说而已。”
“好吧,你们的工作扎实,效率神速,不用你们明说,我坦白行了。小洁,也就是省台来的这个女记者,四年前和我是同校同学,而戴露琼是我的女朋友、未婚妻。”
“你基本算坦诚,可是你没有交待一个重要内容,那就是齐冰洁曾经是你大学的女朋友!”
“难道这些就能成为我们不应该活着的理由?”
“小伙子,你言重了,但是什么叫破案,什么叫推理,就是把所有可能的假设,一个个推翻,只剩最后一个。”
“我们最大的疑惑是为什么当时不叫个女的去放哨,而是你去!”
“那是临时抓装壮丁的,在局里林副局长能指挥动的人,就我一个,叫我最顺手。而我站的位置距她们两个很远,是沿着那个土坝的沿长线的两端。”
“来,你帮我们画画当时你们的具体位置。”
杜怡奇在他们递上的纸上开始绘图标点。杜怡奇想,这些人真好笑,白费这功夫干吗,你们谁也不在现场,还不是自己怎么说你们怎么信,装什么呀。杜怡奇心里想,你们这几个装腔作势的公务员干脆改名儿叫工误员得了,整天窝工。
唉!这世上多么正规严肃的行动,最终都会被演绎的有可笑、荒唐的成分。
事故调查组的领导们收到了那个草图,说明天他们会去实地核对,才能辨别真伪。
把杜怡奇调查完后,调查组的领导站起来,拍着杜怡奇的肩膀说:“死的人都死了,我们只不过是想弄清楚当时的状况,没有恶意整活着的人,我们这也是在履行工作程序,请你一定要理解。”
说完这些,这名领导又冲着杜怡奇善意地点点头儿。
杜怡奇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真的去核对,但能确定的是他们这些人凑戏的能力真强,真会演呀,又一个不眠之夜让他们耗过去了。杜怡奇可以确定,明天这帮人,一定会得到上司的表扬。
那一刻,杜怡奇几乎理解了,所有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难处。
杜怡奇当然不能告诉他们林嘉琪事前给过杜怡奇一个粉红色小钱包,包里有两张纸。所有的人都死了,再翻那些陈帐毫无意义,杜怡奇不会给任何人讲。这些属于林嘉琪和他两个人的秘密,现在,已经被我全部在林嘉琪的棺材前烧掉了。
杜怡奇不会再对任何人讲起,会将这个深深地埋在心底,埋在和林嘉琪一起的地方。
让所有死去的二十五个人都安歇吧,不论他们生前的是是非非。
看看我们安监局那么芝麻大的一点利益,争来争去,结果现在全挂墙上了,什么都没了。
死去的人已然长歇,活着的人却不依不饶。网上、报纸上、各级的会议里吵得炎热,可是他们不知道,此刻死者只静静地在这阴冷的大厅里。
杜怡奇不愿意再惊扰他们的宁静,杜怡奇祈盼着他们都能评为烈士,虽然这似乎也显得荒唐,可事实上历史以来,从来就是活人为死人买单的。
事故调查组的人非要弄真相,到哪里弄去?真正知道真相的人,都躺在这个院子里。坐在这青松厅里的三个活人一个也不知道,可是事故调查组的人有谁敢,在谁愿意去审查他们!
那才是能得到真相的唯一途径。
但他们还是例行公事,硬把小洁也叫去了。
小洁回来的时候哭了一鼻子。
我十分疑惑是怎么回事儿。
我和露琼问小洁怎么回事儿,她说事故调查组的人太恶心,非问自己上厕所的细节。小洁说事故调查组的人把自己逼得,感觉就像再演一场三级片。
“他妈的,没事闲得蛋疼。这些有什么关系呢?”杜怡奇气得站起来,一把摔了酒杯,要出去找事故调查组的人被露琼拉住了。
凌晨的时候,三个人实在有点盯不住了,互相靠在一起打盹。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