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兰将这些纸笺整齐叠好,小心放回荷包中,再用丝带仔细系紧。
她动作缓慢,心中似有一股热辣酸楚的情绪,涌上眼眸,化作温热的液体,悄然湿润了她的脸颊。
这个荷包,应是秋苓的哥哥被害后,杜青芙从他身上取下的。
这也是恋人留给她最后的、唯一的念想。
这些年,叶青芙断断续续写下这些字句,放入荷包。
在离宫的艰难岁月里,她在泛黄的草纸上,一笔一划,书写着自己的思念与愧疚,也抒写着自己的仇恨与不甘。
走出离宫住进清音阁后,她又在散香味的花笺上,一点一滴,写出大仇得报的畅快,也写出自己对尘世的留恋。
这些永远无法寄出的信笺,寄托着她的哀思,支撑着她的信念。
她怀着恨,也揣着爱,一步步走到今天。
蕙兰将荷包递给秋苓。
对于她和杜青芙之间的误会,已无需再做任何解释。
这些信笺,就是最好的证明。
证明杜青芙从来不是她的仇人,而是与她一样,怀着同样的血海深仇,一直想要为同一个人报仇雪恨。
秋苓接过荷包,放在胸前,依旧哭得不能自已。
蕙兰心疼又理解地看着她,知道这个荷包,勾起了她对哥哥的思念,而信笺上的文字,也让她彻底明白了杜青芙。
有细碎的脚步声在门口传来,蕙兰抬头望去,是思菱。
她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低声禀报:“娘娘,欣嫔来了,说有急事要见您!”
蕙兰自然知晓叶青芙这么快就过来,所为何事。
方才于御花园中小屋,她闻得彤云命慕容复搜查其妆奁匣子,面色骤变。
此刻细想,她彼时恐惧之因,非仅惧于毒龙丸从中被搜出,亦深知藏于妆奁匣子底层之荷包,亦万不可示于人前。
身为嫔妃,岂能暗存对另一男子刻骨铭心之思念?
如此说来,秋苓悄然取走此荷包,亦是变相助了杜青芙。
否则,纵未在其妆奁匣子搜出毒龙丸,仅搜出此荷包,见其中纸笺所书文字,她亦罪无可赦。
杜青芙此刻前来,必是欲探寻此荷包下落。
蕙兰深吸口气,平复自身情绪,低声对思菱道:“传她进来吧!”
须臾,面色苍白之杜青芙,匆匆跨入西偏殿,其身后,紧跟着她的贴身宫女杏雨。
甫一入门,杜青芙即跪倒在地,言辞恳切道:“臣妾谢娘娘今日救命之恩!”
蕙兰扶起她,关怀道:“你如今身怀有孕,勿要动辄下跪!”
她怔了一下,站起身,定定地看着蕙兰。
犹豫片刻,她方道:“娘娘,听杏雨言,幸得您提前遣人往,告知于她……继而留与杏雨一同四处寻觅,终是现了彤云预先放置于妆奁匣子底层之毒药……若非如此,臣妾便是有百口,亦难辩清白!”
她目光闪烁,看向蕙兰身后之秋苓,口中却是惴惴问蕙兰:“未知……她可曾见得内中所放之一荷包?此乃臣妾最为珍视之物……”
蕙兰直视她,缓缓转身,将秋苓拉至身前,含笑答道:“你问秋苓吧……本宫今日正是遣她去了清音阁,亏得她机敏……欣嫔你当好好谢她!”
自杜青芙进入房间,秋苓便沉默不语,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此时,她手持束口的丝带,将荷包悬在杜青芙面前,轻声问道:“是……这个吧?”
杜青芙脸色一僵,快步上前,站在秋苓面前,伸手欲接过荷包。
两人相对而立,秋苓的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洒落,她声音哽咽着说:“民女失礼了,看到娘娘的妆奁匣子里竟有哥哥的遗物,一时情难自禁,便擅自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