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风微微点头:“嗯。”
周潜松了口气:“被救下来就一直能感觉到吗?”
林雪风眸色幽深:“是的,一直。”
而怀榆已经站了起来,此刻手扶着树茧,又看了看温和苍白仿佛与之前差距不大的林雪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但不等她多想,就见面前伸出来一只同样苍白的手掌,对方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怀榆茫然的也递出手去,立刻就被对方温柔且坚定的攥紧了。
他的掌心微凉,声音却是柔软的:
“力气不太够,拉我一下好吗?”
“……小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呀?!
两人身高有差距,怀榆立刻后退一步,手上微微用了力气——好在林雪风也不是全然只靠她来拉拽,因此顺畅的就从树茧中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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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穿着戍卫军的制服,雪白的制服自胸腔破烂出一个大洞,边缘处还有着残留许久的殷红血迹,露出的那片胸膛却是同样苍白,使得这躯体看起来像是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
周潜站得略远一些,此刻看着他,只觉得对方长腿跨出树茧,而后脚掌落在地面时,又轻又稳,下盘极其稳固,分明能够对自己的肢体进行控制。
又为什么起来还需要怀榆帮忙拉拽?
他皱了皱眉头,然而怎么看对方都不像是有恶意的模样,因此只好把疑惑抛下,而后也跟着走上前来:
“林将军,你的身体已经全恢复了吗?有没有感觉还有哪里不舒服?”
林雪风微微摇头:“没有,除了感觉还有些虚弱外,身上已经没有其他伤了。”
他看了看身边乳白色的树茧,又转头,目光专注又幽深地看着怀榆,眼睛眨也不眨,只再次轻声感叹:“小榆,谢谢你救我出来。”
怀榆点了点头,郑重说道:“那你一定要放在心上,我这次真的付出好多好多。”
“我知道。”林雪风轻声细语,唇角微翘。
“但是……”怀榆上下看了看他:“总觉得你跟我们一开始见面时不太一样。”
怎么形容呢?
那个林雪风有威严,也有活力和温柔,对她很包容很怜惜,却又能平等的尊重她和她的秘密。唯独眉宇间带着微微的惆怅,露出的信念也并不算很积极向上。
但眼前这个……
他笑容温和,目光专注,可仿佛所有专注的视线都凝聚在怀榆一个人身上,以至于怀榆记忆里他的那一丝丝活力都仿佛看不见了。
真奇怪。
林雪风却微微侧头,认真询问:“你不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吗?”
“啊?”怀榆有些茫然:“什么样子不都是你吗?上次你都抱着赴死的信念,状态有所不同也是很正常的吧?只是现在你看起来好像还在冬天,没有解冻一样。”
她总结:“像是还是一座冰雕。”
周潜在旁边皱了皱眉,心想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不过他在此之前没有跟林雪风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观察过,也就无从得知怀榆所形容的这种差别了。
反倒是林雪风微微笑出声来。
“小榆,你形容的很精准。”
“我……大概是冰封太久了吧。”
他说他一直都记得,没骗人。
只不过他的感知不是从怀榆救下自己开始的,而是在冰封的那一刻。
无边无际的寒意将自己牢牢包裹,身体僵硬冰冷仿佛置身囚笼,运用自如的异能再调动不出分毫,强健有力的肢体被牢牢封锁。
与他昼夜相伴的,除了脚下的苔藓,身后的枯树骸骨之外,就只剩那一片近乎真空的安静环境,还有外围漫天肆虐的暴风雪了。
胸口的蔷薇花颤巍巍的维持着他的一线生机,而在他这一线生机中,寒冷与孤独仿佛附骨之蛆,一寸寸一分分侵蚀着他的肉体和灵魂。
他被封在那座冰雪丰碑中,意识在混沌与清醒之间疯狂,无人可诉,无人可闻。
在日复一日的囚笼当中,许多时候,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那漫长的日日夜夜啊……
他从未、从未经受过这样可怕的孤独囚笼。
他能思考的时间越来越少,而后日复一日的麻木伫立在那里,那座雕像化作了英雄的丰碑,高昂的身躯象征着他不屈的灵魂……
但在英雄的皮囊下,他早就已经成了思维混乱的傻子。
好冷……
好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