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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节(第1页)

老鸨正要开口说出这里是县令的产业,忽而就面色发青,浑身抽搐,喷出一口鲜血,一个字都没吐出来便软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见到老鸨的死状,刚才还吵嚷的花街忽然静的落针可闻,只是间或有几声恐惧的粗喘和小声的啜泣。

徐俊华面色沉下来,显然他们今晚的大动作,县令已经知晓了,没想到他还留了后招,居然能随时取这些人的性命。

这种随时取人性命的办法,毒药应该是做不到的,大概率是邪术,徐灵鹿迅速给花街布起结界,同时传信给留守在宅子中的黎玄辞,可等黎监证收到传信去查看时,那个将县令卖的一干二净的领头人早已没了气息,尸身都开始发硬了。

有了老鸨在前,花街上的人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开口了,全都跪在地上挤作一团瑟瑟的发着抖,徐俊华见也问不出什么,便带人去了那大门始终紧闭的明月楼。

木质的门闩被削铁如泥的环首刀一刀劈开,推开沉重华丽的木门,楼中却空无一人。

这便显得十分诡异了。

明月楼每月只开两日,其余时间都闭门谢客,周围的人全都以为明月楼的人在不开楼时都是住在楼中的。

毕竟他们平时也不见楼中有人出入,可现在门打开了里面却没有人,那明月楼中那么些人都去哪了?难不成他们消息这么灵通,早早就关门跑路了。

花少梁在大厅中逛了一圈,手指一一擦过桌椅,楼梯,发现上面干净的一尘不染,像是才有人打扫擦洗过。

后院的灶房中有几口大铁锅,虽然灶膛中的火已经熄灭了,但那铁锅中的水居然还是温热的。

楼上的房间花少梁一间一间逛过去,发现床帐,妆柜都干净整洁,甚至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就好像整栋楼的人就在刚才集体消失了,可是花少梁从回到昌余就一直盯着这明月楼,他能确定这段时间内楼中是无人出入的。

徐灵鹿手指贴着符纸从楼梯上擦过去,符纸幽幽燃起来,可并没有飘出去多远,在二楼正中的一间屋子门口便化成了灰烬。

他和徐俊华顺着符纸的痕迹上楼,正看见花少梁站在这间屋子门口发呆。

明月楼和这条花街上的其余青楼可不一样,即便都是做皮肉生意的腌臜地方,这里也要讲一个格调,所以房间的布置也偏清雅,没有那些桃呀粉呀的颜色,多是青色,绿色这些沉雅的颜色,唯有这间是淡紫色的,在一众房间中反倒显得有些轻佻。

若是别人看见,大抵只会以为这房间中的姑娘风格与他人不同,可花少梁却想起一件事。

小时候瑛娘最爱紫藤花,紫藤花季短,每年开一月不到便会败落,每次紫藤快开败之时瑛娘都会唉声叹气的将花瓣收集起来,捣成汁液染纱帐,可这种植物并不是什么完美的染料,根本染不出如同自己花瓣一般鲜亮的紫色,那些纱帐最多也就能被染上一种极淡极浅的紫,就像在颜料中加多了水那般。

即便如此瑛娘依旧很开心,将染好的帐子挂在自己屋中,还说每年染一些,多挂几层那紫不就鲜亮了吗。

她果然年年都染,层层浅淡的紫色叠在一起居然意外的模拟出了紫藤花那种紫的很有层次的效果,瑛娘当时对此是十分得意的,觉得自己房间中的帐子是这世上独一份的好看,别处的紫再鲜亮也不像紫藤。

如今看到这间屋子中挂着的纱帐,花少梁一瞬之间竟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何家村那冒着炊烟的农家小院,还是少女模样的瑛娘举着被花汁染脏了的手,向他抱怨着洗了好几天都还没洗掉,又要被娘亲训斥了。

一股热意涌上花少梁的眼底,他余光瞥见徐俊华和徐灵鹿也上楼来了,飞快的抹了一把脸,将这个发现藏在心里,率先走进了屋内。

第117章

这房间有内外两个隔间,外间正中摆着一张圆桌,桌上放着一套白瓷茶具,左边摆着书案和文房四宝,右边则放着一架古琴,墙上还挂了一把琵琶,看上去倒是风雅。

中间有道木质的圆月门将内外间隔开,便是这道门上挂着重重叠叠的浅紫色纱帐,纱帐内确是另外一种风格了,一张红木床比普通人家的床要大上许多,床上的锦被颜色暧昧,余下就只有一个妆案和一张贵妃榻,昏暗的室光很容易让人心生妄念。

妆案上放着一面铜镜和一个妆奁,打开妆奁里面金银饰物和胭脂水粉一应俱全,这便更让人生疑了,若是明月楼中的众人真的是接到消息逃离了,胭脂水粉不带走便罢了,怎么可能将这些金银器物也留在原处。

徐俊华拿起一支金钏用指甲掐了一下,那触感和硬度确实是金子无疑,就算是再财大气粗的,逃亡时也不会连金子都不带走。

“给我把明月楼盯死了。”他对身后跟上来的亲兵叮嘱,一转身看到站在铜镜前面的花少梁。

花少梁双眼直直的盯着铜镜,仿佛被魇住了一般,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甚至给人一种他连眼睛都没眨过的错觉。

徐俊华皱眉询问,“少梁,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啊?啊……”花少梁从恍惚中回神,心虚的垂首不敢去看昔日上峰的眼睛,只是低声回答道,“没有,大约是这几日休息的太少,有些恍惚。”

闻言徐俊华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去了下一间屋子,花少梁又不舍的回头看了那铜镜好几眼,才跟了出去。

徐灵鹿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在别人睡觉的时候,花都尉却专注在明月楼下面发呆,可不得休息不好,然后用指尖沾着符灰在那面铜镜周围画了一个法阵。

阵法一成,符灰慢慢渗入了木桌之中,看不出一丝痕迹。

在明月楼中一无所获,徐俊华让花街上的莺莺燕燕们回到青楼,留下几名士兵看守,后押着几名重要的老鸨龟公去了县衙。

县衙此时大门紧闭,魏镜澄和捕快们也带着之前拿住的土匪和晚上在宅子中擒住的私兵与徐俊华他们汇合。

那白胖油腻的匪寨二当家被当先砸在了大门上,他之前被女鬼们折磨的够呛,吓得不知道在裤子里尿了几泡,现在天气热他人又肥胖,在路上还出了不少汗,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骚气,几个捕快抓着绳索嫌弃的将他丢在木门上。

那胖子手脚都被绑住,只能在地上向前咕蛹着,用脑袋敲门,一边敲,还一边哭喊着让他爹赶紧来救他,可县衙内依旧静悄悄的,一丝动静都没有。

“看来你爹是不打算认你这个儿子了。”花少梁厌恶的用脚把他拨开,看看了县衙的大门,里面居然是用木桩顶住的,可能还设了什么陷阱,这县令是彻底放弃了伪装,要跟他们鱼死网破顽抗到底了。

他勾唇笑笑,示意手下人过来,拎起胖子,然后对着县衙内高声说,“就用他来砸门,什么时间将门砸开,什么时间再把他放下,要是门内有什么机关,也拿这胖子做挡箭牌就好。”

他话音一落,‘咚’的一声闷响,□□撞上木门,大门一阵震颤,被砸的晃开了一条缝隙,砸在门上的胖子哀嚎一声,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被撞碎了,喷出一口鲜血,抽搐了几下就又被抬起来,就在第二下要砸下去的时候,顶着大门的木桩被撞倒了。

门柱一倒,两边的树丛中果然射出许多箭矢,密密麻麻全都扎在撞开顶门柱的那人身上,在地上抽搐的胖子努力抬眼看去,只嗫嚅的吐出个“娘”字就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士兵们将县衙的大门彻底撞开,上前查看,倒在地上的是个妇人,身材富态,面容和那胖子有几分相像,她却不是被箭矢射杀而死,而是从后背被人一刀劈死的。

这一刀劈得极深,从刀口中甚至隐约能看到脏器,想来应是她被劈中之后,忍着剧痛撞开了门柱,才彻底断了气息。

绕过影壁进去,县令满脸是血,手持长刀疯疯癫癫的站在院中,仰首边笑边哭,“报应,都是报应,全是我的报应。”

说着便将还在滴血的刀刃搭在自己脖颈上毫不犹豫的划了下去,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昌余县令见事情败露,竟然自戕了。

见他已经没救了,徐俊华和魏镜澄分别带人进入堂屋和后院搜查,陆续又发现了好几具尸体,应该都是县令的家人和家中的仆役,俱是被刀具劈砍致死,或仰或卧死状凄惨,看的众人心中发凉,没想到县令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自己灭了自己满门。

这些人大约都参与了县令做过的恶事,所以才被灭口了,地狱般的场景让人想起刚才县令自戕时口中所说的报应。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一旦做了恶事,总有被清算的那一天,可那些被他们伤害的人又何其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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