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师父以前抱怨过,这种脉象的人,就是下来历劫讨债的。若是孤儿、僧人孑然一身还好,若是寻常人,父母白发送黑发,妻子丈夫壮年丧偶,孩子年幼丧父失母。
用错药,于贾环,不过是雪上加霜,不是根本。
他若先认识的贾环,断不会同意萧卓把贾环劫过来。贾环和姬辰比他和萧卓苦,除非这两人真的清清白白,真的只是君臣。
杜若将贾环搂到怀里,拍了拍贾环肩膀,以示安慰。他比贾环大了几岁,愧疚生怜惜,愈发想对贾环好一些。等贾环回了大周,这辈子估计再难见了。
贾环虽然不满萧卓算计姬辰,但对杜若生不起嫌恶。有的人,天生便是合眼缘的。
他们两个抱在一起,欣慰舒暖,不觉得有什么,但刚到门口的萧卓显然不这么想。
“你们干什么!”萧卓剑步跨过去,推开贾环,把杜若圈到自己身边。
杜若瞪了眼不分青红皂白就发疯的萧卓,推开了萧卓,去把贾环扶起来,冲着萧卓指了指床上的纸。
萧卓看了纸上的字,又见贾环脸色不太好,知道自己误会了,马上变了脸色,笑着和杜若道歉,“是我不好,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好不好。”
年过三十的男人,捏着嗓子撒娇,饶是心事重重的贾环也被刺激到,一脸嫌恶地看着萧卓。
“看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知错就改,有什么丢人的。”萧卓理直气壮。
得,又是一波狗粮。贾环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你也别太丧气了,大家族总少不了这些腌臜事,等回去了,跟姬辰一说,他自然会帮你查。你这条命可金贵着呢。杜若为了救你,把攒了多年的家底都掏出来了。你可得好好活着,我们还指望着把你还给姬辰后,好找他讨债呢。”萧卓说。
萧卓认定了姬辰和他的关系,贾环已经懒得反驳了,“欠了多少我自己还,和姬辰没关系。再说,是你把我绑过来,才被你家太后抽了一顿,还要和我要药钱,哪有你这么霸道不讲理的,你平时和杜若相处也这般吗。”
他这话似曾相识,内里还有几分道理,萧卓理亏,抿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杜若。
杜若笑着歪歪头,不理萧卓,顺了顺贾环背后的头发。
见杜若不管他,萧卓强词夺理,“贾家都败了,你一年俸禄才多少,把你卖了都不够还个零头。”
贾环鼻子里哼哼两声,眉头微动,压下上扬的嘴角,“呵,我姐姐有钱,我娘有钱,给的零花钱能建你家好几个宫殿,所以,我这命是挺金贵的。”
萧卓不知道贾环说得真假,但看贾环的表情,一脸骄傲得意,不像随便扯谎。他今天来就是找人添堵的,贾环霸着他家杜若不说,还句句怼他。
杜若和贾环还依偎着抱在一起,贾环搂了杜若的腰。萧卓看得直挑眉,死死盯着贾环绕在杜若腰上的手,强忍着才没把贾环掀走扔了。
“既然醒了,正好跟你说个事。这几天你好好养着,过两天可能要赶路。你家陛下为了你,御驾亲征,这两天应该快到了……”
“姬辰要来?”贾环突然打断萧卓。
贾环张口就是“姬辰”,大周哪个臣子敢直呼皇帝的名讳,萧卓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挑挑眉,但也没点破贾环。
“嗯,开始只是陈兵边境,到了期没交城、没交人,一刻钟也没等,姓赵的直接就开始攻城了。后来一听我要纳了你,和大周和亲,你家陛下,这不又要御驾亲征了吗。”
萧卓冲贾环笑笑,“登基不到一年,根基还没稳,就离京跑这么远来抢人,也不怕被人端了老巢,你在你们陛下那里,比我想的还值钱。”
贾环皱着眉,揪着杜若的衣摆不放。北边胡夷和西边都是姬辰亲上战场打下来的,现在亲自来打南萧也不奇怪。至于萧卓说的根基不稳,端了老巢,有太后、景家和何宥守在京城,根本不存在这些问题。
萧卓继续道,“等他来了,我让人来接应你,你和我们一起去南边的封地,那里易守难攻,如若姬辰愿意放了我和杜若,封地还有你,都会送给姬辰。”
萧卓又警告,“你别想着自己往外逃,我没想害你命,但落到太后手里,不死也得扒层皮。如今赵连英正在攻打冷水流域七城,太后看你看得可紧着呢。”
隔了三日,送饭食的宫人突然换了人。其中一人和贾环换了衣服,躺在床上假扮贾环,另一个领着贾环悄然离开偏室,径直去了萧卓的寝殿。
寝殿内,萧卓扮成了一个普通商人,杜若扮成了少妇,还大着肚子,看得贾环一愣。
“看什么,快换衣服。”萧卓笑着催促。
绑他回来的明艳女将军此时一身男儿郎的打扮,芝兰玉树,俊俏逼人,拱手道,“在下苏倾城,还请夫人换装。”
贾环不禁后退半步,被绑来那会儿没发觉,这人竟比他还高了一点儿。他去桑榆县这几年,长了不少,身高样貌基本都和上辈子差不多了,但这女将军还比他高了一拳,这得一米八几了吧。
贾环回礼,夸赞道,“果然女人帅气来就没男人什么事了。”
苏倾城大笑,“那是。不过,还请夫人管好自己的心,不要假戏真做了,在下对男人没兴趣。”
“苏将军也请放心,在下对女人也没兴趣。”贾环回道。
“那就请贾大人委屈一下,逃亡路上和在下扮对恩爱夫妻。”苏倾城笑道。
贾环换好衣物,一行人从萧卓寝殿的密道出城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