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刚才自己的表现,虞笙也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我明白了,”他道,“为了我的小命,在你那个随从面前我们以后就要保持距离,是不是?”
“除了他,晏府里还有几个天命团的人。京城虽然守卫森严,进入之人都要被盘查,可仍有少数细作混入了城中,平日你也要多加小心。”
虞笙乖巧地应下,“我也没什么机会出门,毕竟马上就要考试了。虽然我现在笔都拿不好……”他顿了顿,笑道:“未岚,我饿了,你做东西给我吃罢。”
晏未岚没有再提他受伤的事,笑吟吟道:“好。”
虞笙不想干等着,就跟着晏未岚去了厨房。厨房似乎刚刚翻新过,比以前大了一倍,里头食材器皿一应俱全。晏未岚怕虞笙饿坏了,没做太复杂的点心,而是给他下了一碗面。晏未岚在忙活的时候,虞笙就黏着他,看着明艳无双的美少年低着头,垂着纤长浓密地睫毛为自己洗手作羹汤,心里头剩下的那点埋怨也烟消云散了。
晏未岚的厨艺相当不错,面的口感软硬适中,咸淡适宜,还有河鲜的鲜味,虞笙非常捧场地吃了两大碗,吃饱就开始犯起困来。晏未岚道:“我抱你去躺一会儿。”
虞笙打着哈欠,“可——可是,我这么久不回家,我娘会担心的。”
晏未岚温声道:“我派人去同你娘说。”
虞笙不再说什么,任由晏未岚把自己抱去房间。两个人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虞笙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平缓地呼吸声。
晏未岚守在他身边,静静地注视着他,忽然想起皇帝对自己说过的话。
皇帝说的没错,为了野心,至亲亦可杀。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的野心因谁而起。
天色渐晚,虞笙熟睡着,晏未岚下了床,放下帷幔,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前厅里,白惜容正慢条斯理地剥荔枝吃,听到晏未岚的脚步声,头也不抬道:“你那个小厮,我帮你打发走了。”
“嗯。”晏未岚在白惜容对面坐下,拿出一个荔枝开始剥。他的手犹如白玉,肤若凝脂,双唇泛着殷红,看着竟比晶莹剔透的荔枝还要诱人。美人配荔枝,这句话果然没说错。
白惜容抿唇一笑,“看他的表情,大概误以为你和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正好是你想要的。”
晏未岚剥完一颗荔枝,却没有自己吃,而是放入一个干净的盘子里。
白惜容看着盘中的荔枝,突然问:“若他们真的抓住我来威胁你,你会救我吗?”
晏未岚扫了她一眼,“不会。”
白惜容捂着胸口,半真半演道:“你回答得这般干脆,还真是让人伤心,我们好歹合作了这么长时间,人家在你心里就没有半点位置吗?”
晏未岚继续剥着荔枝,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惜容也不和他开玩笑了,道:“晏老头估计撑不了多久,他死了后我也算功德圆满。主人的意思是,我手中的人都交予你支配。有了他们,整个京城就尽在你的掌握之中了。”
“知道了。”
见晏未岚这幅漠然无动的样子,白惜容知道他肯定料到了这些。她手下的人,分布在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府上,她的主人耗费数十年才把这帮人培养好落位,她才接手了两年,就要交给晏未岚,说不甘心是假的,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真的比不上面前这位认认真真给心上人剥荔枝的美少年。
“你对虞公子表现得未免过于上心,小心日后自食其果啊。”白惜容道,“他那样一个娇生惯养长大的贵公子,万一真的落在那帮人手上,还不得被折磨死。”
晏未岚手上一顿,似喟叹,似自责,“我知道,但是……我忍不住。”
白惜容暗自摇头,晏未岚实在太在意虞笙,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成为一个伏笔。“你要我查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她道,“其实不难查,当时这件事闹得挺大,你是不在京城才不知道这事。人我已经帮你找着了,正在城东的一家赌坊里逍遥快活。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以后你想知道什么,就要自个儿派人去查了。”
晏未岚将剥好的荔枝丢进盘中,道:“多谢。”
南方战事频频,平民老百姓饱受战乱之苦,每日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可这并不妨碍京中的富家子弟继续寻欢作乐。虽然皇帝下了不少禁令,可只要想,总有能找到有乐子的地方。
王均儒在赌坊待了半宿,输了几百两银子,拄着拐杖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王家的下人在外头等了大半日,正倚着柱子打瞌睡。王均儒见了毫不留情地一拐仗敲了下去,“这么想睡,怎么不回家睡?!”
下人顿时瞌睡全无,一个激灵站直了,涎着脸道:“少爷,可要回府了?”
王均儒“嗯”了一声,下人接过他手里的拐杖,自觉地弯下腰,让王均儒趴在自己身上,稳了稳身形,向前走去。
已到子时,赌坊里花天锦地,座无虚席,外头则冷冷清清,几乎见不到半个人影。现下形势紧张,皇帝对官员规束颇多,王家虽然没落了,但王父仍是官职在身,王均儒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吃喝嫖赌,为了掩人耳目,特意让人把马车停在了几条街外的巷子口。
下人背着王均儒钻进巷子,朝马车的方向走去。王均儒一个快两百斤的大汉,下人背着着实费力,走了半柱香速度就慢了下来。王均儒从来不知道“体谅”二字怎么写,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儿快点儿,没吃饭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