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洲走之前,沈少渝不仅给他补足了房费,还多转了他五百块,请他高抬贵手,自己是有领导的人,丢不起这个脸。偏薛策还在旁边冷嘲热讽:“嫖资就给这么点儿?”
沈少渝深呼吸一口气,把还想隔空对骂的唐洲推到门口,唐洲颇带几分委屈地对他说:“哥哥,你有对象怎么不说?”
里头的人大叫:“你他妈叫谁哥哥?!”
“总之不好意思……”沈少渝心累,沈少渝不想解释,沈少渝“砰”地把门关上。也许是响声太大,把薛策都震了一震,连躺姿都直了几分。
如果说在这所谓的“偶遇”之前,沈少渝还抱有几分浪漫的戏剧化的心思,那现在是一点一滴都不剩了。
只有永恒的尴尬。
他的社会性人格差不多就死在那两个男的在宾馆房间门口大打出手而自己摔了个结实的屁股墩儿的那一剎那。
他慢吞吞回来,小声地说:“你怎么能动手打他呢……”
薛策眼睛望着天花板:“我是见义勇为。”
沈少渝说:“你见义勇为?万一他拉着我们去医院验伤怎么办?”
薛策说:“这么怕被看见?那还选在这里?”
沈少渝噎了一下。其实他也觉得自己鬼迷心窍。怎么会跟一个年轻男孩来开房呢?还是领导同事来来往往的地方,多危险啊!现在好了,领导同事没看见,但被薛策看见了!
他只能欲盖弥彰地说:“这里离我公司好远呢。”
薛策顿了一下,“哦。”
“哦”?“哦”是什么意思?沈少渝的腰板挺得更直了,几乎要倾身过去,用一种老师看学生的眼神打量薛策的表情。薛策没有任何表情,或者说他绷住了,周身只有冷而坚固的空气。
沈少渝又坐了回去,轻声说了句:“你也受伤了吧。”
刚才他看得清楚,唐洲给薛策腹部来了一拳,大概是打在胃上,薛策甚至用手捂了一下。他的胃一向不太好。
薛策没有说话。他身上的冷而坚固的空气,好像也并没有因为沈少渝的这一句关心而融化分毫。
沈少渝无话可说,径自下床,开门去了。薛策蓦地坐起来,想追出去时,发现沈少渝还留了一个小包在房间里,于是又慢慢地躺了回来。
他拿出手机,找出沈少渝的微信。沈少渝的头像还是一条简笔画的鱼。他点进输入框,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再打:“你的包没带走。”
很突兀的,因为这条消息的上面就是三年前一通长达43分56秒的越洋电话。
“正在输入”的字眼晃了一会儿,但沈少渝最终什么也没说,因为他直接推开了房门。手里还拿着便利店的热茶和一些外用药。
薛策将手机扔到一旁,仰头看他。沈少渝走上前,走入两张床之间狭窄的过道,他的腿裹在牛仔裤里,显得细细的,薛策只要将双腿一收,就会禁锢得他无处可逃。
沈少渝低着头,对薛策说:“敷一下?”
薛策抿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接过沈少渝手里的热茶,将圆滚滚的瓶身按在腹部来来回回地滚动。沈少渝看了一会儿,也不说话,这沉默让薛策更加不耐,好像南辕北辙,却分不清方向了。
“我还以为……”“其实没有……”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看向对方。
沈少渝拘束地说:“你先说。”
薛策静了静,话音变得低了,“我还以为他给你下药,要害你。不然不会这么冲动的。”
“嗯……其实没有什么的,就是个误会。”沈少渝说,带了几分反省的意思暗自回忆,“是我喝多了,脑子犯抽,他……他又是个自来熟,问我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就没拒绝……”
“嗯,你没有拒绝。”薛策喃喃,无意识地笑了一下。
沈少渝不是很理解他用笑来表达一切情绪:“怎么了?”
薛策说:“真是这样吗?”
沈少渝一顿,“你想说什么你就直说。”
薛策直视着他:“你真的喝醉了吗?”
沈少渝一屁股坐回了床沿,把东西扔在一边。薛策要不要仔细听听自己在问什么?沈少渝知道自己一向瑟瑟缩缩,是最普通的那种普通人,是同性恋朋友听了都要嘲笑他不入流的那种胆小鬼。可是在酒精的催化和旁人的怂恿下,他偶尔也想尝一次“出格”的滋味,这很难理解吗?
也许他即使进了房间也会逃跑,也许他根本承受不起这一次出格的后果。但是他已经单身三年了,老天让他碰上一个好看的年轻男人,你情我愿,有什么罪过?
他只是想试一试,而他的勇气本来就不多。
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审问失足者的语气审问他?
沈少渝眨了眨眼睛,薛策忽然说:“我怎么你了,你要这样?”身子也凑前来,沈少渝往后躲了躲,却没躲得过去。
他眼前的薛策模糊掉了,他用力去推,薛策却在胸前抓住他的手。
薛策另一只手往他脸上抹了一下,指尖竟然亮晶晶的。他带着几分讶异软下了语气,唤了声:“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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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先固定在周二四五六七的早上更新,周一周三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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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少渝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掉泪了吗?
在前任面前掉眼泪,一定是他人生里第二件社死的事。他仓促地拿手背去抹,抹得脸颊都发红了,薛策只能将他那一只手也抓住。两人面对面坐着,膝盖抵着膝盖,沈少渝受制于人,几乎要被薛策的阴影所拥抱。他抬起眼,犟犟地说:“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