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芜怔愣之后,似是略有不服。
她眉梢微动,竟是推开挡在中间的楼水鸣,一步上前,不解道:“我自小是师门里天赋最高的,若论修行,虽不及首座玲珑玉骨,但好歹是个渡劫期,心气高有何不可?我相助照水,即便说不上雪中送炭,总能算是锦上添花吧?”
“我来照水城的路上,还听到有人说安首座不仅杀魔修,落月山门前连仙修都斩,杀伐过重,无心无情,独断专行。可师兄和我说那是外人以讹传讹,首座君子端方,为人磊落——我如今怎么觉着外人说的没错……”
这回连秦微都皱眉了。
他不悦道:“宋姑娘,阿雪是为两界筹谋,你说他坏话就算了,怎么还当着面说啊?”
安无雪:“……”
他知秦微这句是用以缓和气氛的故意的玩笑话,只能无奈一笑。
楼水鸣无可奈何地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师妹,首座既说了不是针对你,也不曾对你言辞激烈,你不该如此说话。”
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又对安无雪说:“师妹她在仙祸刚起之时被师父护在山门内,不曾见过世间险恶,心性简单了些,她此番下山,也是因为修成渡劫,想助我一臂之力,还请首座莫要往心里去。”
宋芜“哼”了一声,把头撇到一旁。
楼水鸣又说:“师妹良善,我也会教她世事,首座可否让她留下?”
安无雪思忖了片刻。
楼水鸣和秦微都等着他开口。
他叹了口气:“我知宋姑娘一片好心,只是担心宋姑娘涉世不深……罢了。”
他嗓音一停,觉得自己这般强硬确实没有什么说得上来的缘由。
“确实是我有些果断了,方才所言,见谅。”
他复又挂上笑容,对宋芜说:“宋姑娘是水鸣的师妹,往后在照水,还请凡事与水鸣商量商量。”算是松口同意了。
宋芜高高兴兴地来,却被安无雪浇了盆冷水,没了寒暄的兴致。
她嘀咕了一声:“莫名其妙的……”
转身便走了。
“师妹!”
楼水鸣看着人跑走,又回头看了一眼安无雪:“首座,我……”
楼城主是照水城每个修士都赞不绝口的款款君子,鲜少遇到这般突如其来的为难之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地左右看着。
安无雪见他此状,觉着好笑,放缓了语气:“我在此处研读阵法,没什么要事,你若有事,不必留在此。”
楼水鸣立刻转身追着宋芜离开的方向而去。
那两人就这么走了,宋芜留在照水城的事情也算是定下了。
秦微这才开口问他:“我刚才都不敢说话。我的乖乖,安师兄,安首座,我的阿雪,这位宋姑娘一个渡劫期,即便孤身一人来照水,路上的妖魔大多奈何不了她,可水鸣还是火急火燎地亲自去接人,生怕出什么意外,你看不出来水鸣喜欢她啊?”
“我修的是浮生道,”他翻动阵法书册,低着头,说,“又不是我师弟的无情道……”
怎么会看不出人间情意?
想到谢折风,他翻着书卷的手一顿。
极北境前几日浊气涌荡,师弟此时……应当是在极北境除魔吧?
他唯一一次去过极北境,是当时为了给师弟准备法袍,师弟登位之后,似乎并没有穿过……
秦微的话传入他耳中:“那你为什么刚才一照面就不想让宋芜留下来?她年岁就比你我小一点,已是渡劫初期,照水城没有理由拒绝一个知根知底天赋卓然的渡劫期仙修。”
安无雪听着秦微的话,想的仍是极北境。前些时日师弟给他传音,只言片语,提及极北境有数位渡劫魔修,师弟对战时受了伤,却没有言明受了多重的伤。可师弟不善表达,能说受伤,那肯定不是小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