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它拿起来,滴了不少的水,摁了许久的开机键也没反应。
也是,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不坏才怪。这手机本来装在衣服的口袋里,昨晚江都南将我踹下去时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手机跟我一起进了游泳池,之后也没机会再拿出来。
这只是个不知道过了几手的旧机子,本来就要“寿归正寝”,刚好买个新的。
我一边这样安慰自己,一边忍着酸痛往浴室走,但心里虽是这样想,还是不免抱些希望,万一它只是没电了呢?
我将手机放回包里,想一会儿试着给它充电,看看还能不能用。我想上大学,但是没钱,前几年偷偷在外面打零工,攒了一点钱,但前年给母亲买墓地时几乎用光,我手里现在没有多少钱了,一分一毛都精打细算地用,没有多余的钱再去买一个手机,哪怕是二手的手机我也买不起。
我不想再接受江家的安排去读书——虽然他们不一定会资助我。
每次看见媒体将江家吹嘘得多高尚,又将我贬低得多狼狈,我都会有一种被油糊住嘴巴的恶心感。
高尚无私的江家人有多虚伪,这之中又有多少血腥和暴力,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
我冲刷掉身上的脏污,洗完后没有换的衣服,便重新穿上那件还湿着的脏衣服,推开门走出房间。
我不知道江既他们还在不在,只能坐上电梯上楼碰碰运气。
楼上的房间已经空了,房间门开着,里面有好几个保洁人员在打扫,我拦住其中一人,微微弯腰,对打扰她的工作感到抱歉,然后才开口问道:“请问这个房间是已经退房了吗?”
这个酒店的保洁人员都是接受过专业培训,她先打量我几眼,看见我身上皱巴巴的衣服,然后回以礼貌的微笑:“抱歉,先生,我们也不清楚,您可以问一下前台。”
她将提出来的垃圾放至保洁车中,我的视线不由得看过去,看见黑色垃圾袋中眼色鲜艳的安全套包装。
我垂下眼,点点头,没有再追问,道了个谢,摇摇晃晃地坐电梯下楼。
楼下的宴会厅已经打扫干净,昨夜的酒醉金迷被亮堂的阳光一扫干净,那块整面的我走到前台,递出顺道从房间里拿出来的房卡交给前台的工作人员。
她帮我办理了退房,我有些惴惴地盯着泛着光的电脑,很害怕被告诉价钱,因为我现在的存款可能并不能支撑我在这样高档的酒店住一晚。
工作人员将房卡收回,然后抬头笑着对我说:“好的先生,这边陈先生已经预先替您支付了,这是找您的零钱。”
我有点愣愣地点头,收下前台递来的零钱,是一元硬币。
我看着硬币上的那朵花,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为什么给我一块钱?”
对方耐心解释:“陈先生是现金支付,还没有找零。”
“哦。”我盯着那枚硬币发呆,身上烧得厉害,让我的思考也变得缓慢。
昨夜如果不是江既在场,我想江都南估计会直接让我淹死在那个池子,根本不会特意让人把我捞起来,还帮我找了个房间休息。
幸好江既在,我捏着硬币慢慢走出酒店,虽然江既也挺想让我早点去死,但他比江都南年长很多,顾虑也很多,不会像江都南那样做事不顾后果,大多数时候他会顾忌江家在外的名声,江都南玩归玩,但是不能在外面把人玩死,否则说不过去。
但我没想到江既不仅让人给我安排了房间,还帮我垫付了昂贵的费用。
我拖着疲惫的步子走到最近的公交车站,等了几分钟后车来了,但是上了车后才记起车费是两元,我翻遍全身,随身带着的零钱早就不知道掉哪个角落,现在身上的钱只剩手上拿着的那块硬币。
我咬咬唇,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赶忙走下车不耽误别人的时间。
身上没钱,只能慢慢走回去。
我沿着人行道缓慢地走着,手上还紧紧捏着那枚一块硬币,握得太久已经带上了我的体温。
指尖不停摩挲着硬币的边缘,上面的棱线膈着我的指腹,今天虽然出了太阳,但照在身上还是冷的,我哆哆嗦嗦又摇摇晃晃,不知道走了多久,又走了多远,总觉得到江宅还要好长一段距离。
我发现人难受的时候总是喜欢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走过一个路口时我忽然忆起了秦木寒还没死之前的江既。
以前的江既无疑比现在更傲慢、更自负,他目中无人,仗着自己的家世不可一世,比江都南更过分,见我的第一面就用大烟烫了我,现在那个疤还留在喉管处。丑陋,不会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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