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心口震动。
他是个偏心薄情的父亲,但不代表他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尤其在这个嫡女这么懂事,到了这般田地不但没有丝毫怨言,还在为他这个父亲着想的时候。
看姜淮的表情,姜玉惜心头警铃大作。
“爹爹,真的不是玉惜动的手,玉惜只是劝三妹妹不要胡闹,谁知三妹妹她竟自己……”
“没错,都怪我自己,不怪二姐姐。”
姜卿意丝毫不去看一侧蜷缩在地上的苏袖,只孺慕的望着姜淮,“爹爹别生二姐姐的气,爹爹最喜欢二姐姐了,若是为此生气,一定会很难过。”
“姜卿意!”
姜玉惜差点失态,姜卿意却吓得往车嬷嬷怀里一缩,结果扯到腹部的伤口,鲜血汩汩冒出来,将她的裙子染红一大片。
车嬷嬷下意识将她抱紧,“二小姐你还想做什么!”
“我……”
“行了!”
姜淮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烦躁,既为即将到来的宫宴,更为此刻心头对姜卿意多出来的一丝不忍,“拿本公的名帖去请太医来!”
姜玉惜眉心一跳,“爹爹,府里有新到的府医。”
若是请太医,今夜之事岂不就宣扬开了?
再想到今夜的目的……
姜玉惜唇肉几乎咬烂,她本要借爹爹之手,既带走苏袖,为宫宴记名嫡女做准备,也可逼出姜卿意的真面目,谁知这么好的一石二鸟之计竟被这样破了!
“那就先叫府医来吧。”
姜淮犹豫道。
姜卿意压下心头的冷笑,只小心翼翼的问,“我是不是又给爹爹添麻烦了?明明我只是想变得跟二姐姐一样,也成为爹爹的骄傲,不让外人拿我取笑爹爹的,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
姜淮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但语气比之之前不知软和了多少倍。
这时,外间有下人过来。
“老爷,范府的叶妈妈来了,说是三小姐今夜走时忘了拿范老夫人赠送的琴,所以特地送来。”
车嬷嬷顿时想起身求叶妈妈帮忙,却被姜卿意拉住。
车嬷嬷朝姜卿意看去,只见泪盈盈的可怜小姐眸光如同跟这冬日的黑夜混为一体,阴沉冰冷,如同等待将猎物绞碎的野兽!
“先将姜卿意送回房间。”
“那母亲……”
“就留在如意苑吧。”
姜淮知道姜玉惜的心思,但范家人看似和善,却十分护短,范老夫人恰好此刻送琴不就是在告诫他,她真心将姜卿意当做晚辈护着了?
范家的门第可不是好攀附的。
想到这儿,姜淮瞥了眼车嬷嬷,“伺候主子尽心些,下次再叫主子受伤,唯你是问!”
姜玉惜猛地抬起头,爹爹这是在告诉下人们,下次她和姜卿意相争要先护着姜卿意这个嫡女吗?
车嬷嬷大喜,赶忙应下。
等姜淮离开,又令人流水似的送来不少药材,车嬷嬷才一边照大夫吩咐给姜卿意裹伤一边小心道,“老爷到底是疼小姐的。”
姜卿意看着一旁刚拔出来的带血的簪子,冷冷一笑,疼爱不疼爱她不清楚,但姜淮一定分清了利弊,发现了他认定的自己这颗弃子其实还有不小的价值!
“不过奴婢听说,老爷方才离开后,又让人开了私库,给二小姐送去了不少好东西。”
苗妈妈忍不住嘀咕,老爷对二小姐的偏爱简直到了极致。
但这也为姜卿意打开了另一条思路。
她一直在想,怎么让姜淮这个眼里只有‘利益’和‘姜玉惜’的男人付出真正惨痛的代价,让他家破人亡固然是一条路,但这种人极度自大,只怕到死也只会野心勃勃挣扎到最后一刻,不会有分毫的悔恨。
想到姜淮今日流露出的那可笑的一丝丝不忍,姜卿意嗤笑出声,拢衣下地,“炉灶上还煨着药膳?”
“是,但那是给夫人……”
“分一碗送去爹爹的书房。”
姜卿意语气极轻,“往后每日煨了药膳,都送去一碗。”
人会在什么时候觉得痛不欲生悔不当初?
一定是在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并付出了真心,却被那得到真心之人亲手推下深渊之时!
谓之,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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