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扑哧一笑。
贾母瞪眼:“你以为我不敢去呢?”
迎春抹抹贾母胸口笑道:“缮国公夫人早死了,老祖宗是要去骂她坟头呢?”
贾母闻言愣一愣,顿时眼眸一黯:“唉,咱们一群老家伙本来只剩下咱们两个,如今倒是余我这个老不死了。”
迎春闻言,忙瞪眼:“谁说老祖宗老不死?您快些而告诉孙女,孙女这就去替您大耳刮子抽他。”
贾母闻言一哼:“毛毛躁躁,女儿家家该贞静!”随即一笑:“唉,你不说我倒忘记了,如今缮国公已经不是当初了,荣惠郡主府比那驸马府还要难缠呢!”
说这话摸摸迎春额头:“老祖宗老了,也怪你老子无用,人家一代强似一代,缮国公爵位承袭三代不减等,他倒好,连降三级,一时笑掉多少人大牙,我这十几年都不敢出去走动了!”
迎春心有戚戚,遇见自己老子那样儿子,自己只怕早就自挂东南枝了。也不能跟着骂贾赦这个草包。毕竟君君成成,父父子子,纲常压头呢。只有劝慰说:“老祖宗看二哥哥,宝兄弟与兰哥儿吧!”
贾母按按眼角:“不是这般,我还活得今日!”
迎春见贾母在史湘君事情上偏向自己,心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日把元春信函转交给贾母吧。这家里也许只有贾母思想转过来,才能上下一体拯救荣府于倾覆。
迎春心意已定,看眼门口鸳鸯,道:“还请姐姐看这些!”
鸳鸯额首,自去清退大厅等候婆子丫头:“你们去退坐间候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离开一步,外头人也不许进来一人,记住了!”
众人诺诺而退。
迎春这才拔下头上点翠凤钗递给贾母。
贾母眼眸一亮:“你姐姐给你的?”
迎春摇头:“姐姐的陈色变了,城门盘查甚严,这支是孙女的。”
贾母神情一滞:“竟然这般艰难么?”
迎春额首:“据说传递太监喜欢居中节流宫女们托付东西,大姐姐这十年不曾传递一字半句,想来是怕万一被人窥破,惹下弥天大祸!”
贾母面色大变:“你大姐姐说的?”
迎春摇头:“我跟大姐姐见面有限,这些事情都是孙女按照自己所见所闻推断出来。”
贾母摇头:“你跟我说实话,你大姐姐倒地过的如何呢?”
迎春一滞,如何说呢?
元春已经是皇帝的人了?
这话不能说。
故而,迎春坚持之前说法:“大姐姐过得很好,除了不能随便出宫探亲,余者都好!您只看元春姐姐救了我这事儿,就能知道大姐姐过得十分好!”
贾母额首:“这话也对!”
贾母拧开凤钗机关,展开宣纸,凑近了细瞧,面色越来越沉重。半晌抬头问迎春:“你大姐姐这些话你可知道?”
迎春额首:“大姐姐信笺我没瞧,却知道大致内容。这事儿还请老祖宗谅解孙女,家里事情,都是孙女告诉大姐姐,大姐姐当时很受打击。”
迎春说话间瞧一眼贾母,却见贾母眼中意味不明,便又道:“孙女的小见识,树大有枯枝,为了大树繁茂,该修枝且修枝,该施肥就施肥,若是老树难支,为了果园得继,改弦更张,乘着阳春时光,另种小树尤为晚矣!”
贾母听得心血激荡,却是瞅着迎春,满眼无奈直叹气:“唉,没想到我荣府竟落得这等天地,阴盛阳衰,并非家族兴旺之兆啊!女儿家再能干,有甚用处,迟早是别家人!”
迎春闻言一笑握住贾母:“老祖宗这话孙女要驳一驳,世上还有一句叫做同气连枝呢。且老祖宗可不是一般女子,您是老祖宗呢,这府里谁敢越过您去?只要您发话,谁敢不听,不怕忤逆之罪呢!”
贾母哼一声,把元春宣纸递给迎春:“赖家事情也是你说呢?”
迎春愕然摇头:“这个,老祖宗知道的,我自己屋里三分地界也不太平,赖家事情我哪里知道呢?”
贾母叹口气:“赖家事情不想看,你说给我听!”
忙着展开宣纸,却见元春除了接受自己提议,进言贾母遏制两位老爷奢靡铺张,再有提议贾母致力于下一辈子孙教育。宝玉兰儿自然不必他细说,直说让他们延请名师,他日投靠国子监。着重提了两点,关于贾环贾琮以及宗亲中有为子弟培养。
其中,元春根据迎春建议,提点了贾芸跟贾菌,这二人俱是失沽寡母,只要好生培养,必定感恩戴德,能够成为家族助力。
另外迎春再说了两件事情,却叫迎春大惊失色,第一件,元春建议大房二房交换住房,确保贾琏继承地位,让贾琏安心上进,也免得外头御史抓住把柄趁机诋毁。
第二件事情,直接关系贾母,元春告知贾母,赖家奴大欺主,到了该铲除时候了。
至于原因,元春说了两点,一是赖大曾经打着荣府名头,在外欺压良善,霸人家财,夺人田产,曾经惹出人命官司,外人不明所以,多恨荣府,后来这事情闹出来,是二太太出面亲人帮着弹压住了。
元春说,子不言父过,可是事关家族存亡,不得不说,却请求贾母看在自己面上,给二太太留些颜面。
后头再提了赖尚荣,说他心思不纯,不自量力。
至于他如何心思龌龊,不自量力,元春没有具体说明,迎春一头雾水,懵懂眼眸瞅着贾母。
却见贾母闻言瞬间铁青了面色,身子唬的挺得笔直,怒目横瞪,手里拐杖砰砰砰直戳地,恨声骂道:“不知死活东西,好狗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