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爷子看着沈嘉微,也有些站不稳。
十几年前,他也是这样,赶到时现自己的女儿安静地躺在一片血泊中。
他仿佛,再次回到女儿死亡的那一刻。
后来,傅老爷子带着人处理了所有的事情。
但是因为傅斯越,沈嘉微迟迟无法下葬。他坚信沈嘉微只是睡着了,并没有死。
最后傅老爷子不得不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你清醒一点!微微她已经死了!”
“她都死了,你还要折磨她吗!!!”
这句话让傅斯越愣在原地,过了很久,他才慢吞吞地回答。
“折磨…她吗?”
“我知道了。”
沈嘉微生意外来的这几天以来,他没有哭,也没有闹。
像个正常人一样。
可是傅老爷子知道,他一点都不正常。
傅斯越现在左耳是听不到的。
这件事情是傅老爷子过了两天才现的,他一开始以为傅斯越是因为太过伤心,不想理人。
后来他才察觉出,傅斯越的听力好像是出了问题。
他让家里的私人医生来家里替他检查,才现傅斯越当天就因为巨大的精神冲击,导致突性耳聋,现在他的左耳完全听不到。
微微没了,他也伤心,也惋惜。
可是他不想再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孙子把自己弄得越来越糟糕。
这次是一边的耳朵,下次呢?
一只胳膊,还是一条腿?
他永远拦不住一个想要自我毁灭的人,所以傅老爷子想让他自己醒过来。
这个巴掌像是打醒了他。
后面的一切,傅斯越都很配合。
正常到傅老爷子总觉得心里的不安在持续加深,但是他的正常持续了很久。
他正常地毕业,然后接管公司,将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
如果要说有些不一样的话。
或许是他变得比之前更加沉默寡言,会经常突然间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或者是他经常会跑到沈嘉微的墓前,一待就是一天,说很久的话。
傅老爷子让人跟着他,怕他做什么傻事。
但傅斯越看起来,仿佛已经逐渐接受了沈嘉微死去的事实。
他会笑着在墓前跟沈嘉微说着自己今天吃了什么,遇到了些什么人。
最后他总会说一句“我有点想你了,微微。”
说这话的时候,他也很平静,眼神中还带着一丝笑意,不见悲伤。
慢慢地,傅老爷子以为傅斯越就像是当年的他一样,用时间的流逝来接受了至亲之人的离去。
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了一封定时邮件——
「对不起爷爷,我知道这样对您很残忍,但我还是要跟您告别。
说实话,从前我埋怨过母亲。我曾自私地想,就算她痛苦,但她为什么不多替我考虑一下呢?她走了,我该多么痛苦,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可是现在我理解母亲了,有些痛苦是永远无法消解的,它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累积,愈加繁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母亲不是不爱我,正是因为爱我,她才会坚持到要给我过完生日才选择离开。
很感谢您在我不清醒的那段时间,替我处理好了微微的后事。
微微走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空壳。
我觉得,我应该痛彻心扉的,应该流泪的。
可是很奇怪,我脸上是干干的,心里也是空空的。
好像身体和灵魂的一部分突然被剜掉,我不完整了,我变成了一个残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