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师是在莞春草和刘妈买糖葫芦的时候碰上的,那时候刘妈还在嫌弃莞春草这么大个人了还吃这些小孩才吃的零嘴,莞春草也没听进去,还是买了一串。
付钱的时候,那个眼戴老花镜,留八字胡子,戴个小圆帽的大师突然站她们身边,转着手上的罗盘问她们:家中是否有人身体不适。
谁爱听人说自己家人有不适,更何况他看起来还像是个神棍,刘妈当即就要把人赶走了,莞春草却主动跟他搭话了说:是有人身体不太好,坐上了轮椅。
那大师捻一捻他的八字胡说:坐轮椅的还是个男人,眉眼清秀,肤色白皙,他为人斯文儒雅热衷读书,但脾气很是一般。
莞春草好不激动:大师啊!
那大师还说:你身上带“囍”,应当是刚结婚。家里那位面色是惨白了点,但也带“囍”,你们是一对。
刘妈当是骗人的,在一旁当笑话听,结果听着听着也渐渐怀疑起来。
看着面前嗑瓜子嗑得咔咔响的莞春草,她心存侥幸地说:“也许是人家看到你身上穿的这件红通通的衣服,才猜到你最近刚结婚呢。”
她是不怎么相信路上随便遇上的一个陌生人的话,这年头神棍太多,不要被骗钱才好。
莞春草咔擦嗑开一粒瓜子扔嘴里,反问刘妈:“那他咋知道你还有鸡脚的事呢?”
“他还说你鸡脚犯了不去医院不去看病,先跑山上烧香去了,香没点上,走不动路半道给人扛下山了。”
刘妈脸一赧。
她辩解说:“我那是、是给我的女儿祈福,于小姐说山上的佛祖会保佑考试的孩子。”
莞春草不跟她计较那个,又说:“那大师怎么说,你老公在家养鸡,你休假回去给喂了一顿,那鸡第二天就硬挺不动了,这又是不是真的?”
还真有这么件事。
刘妈还想辩解,莞春草却让她别说了:“你可小点声吧姨,人大师算这么准,没准道行深得很,你再多说两句,越说越准,说不好他算的你这两天有血光之灾的事是真的。”
刘妈就是担心的这个,没准还真让那个神棍给说中了。
莞春草嗑吧两颗瓜子,琢磨了一下,觉得也许真有问题,她说:“姨,你说要是真说准了怎么办啊?你出了事这个家没人做饭,俺们咋吃饭啊?”
合着她出事最先担心的不是她的安危,是家里没人做饭!刘妈有点恼,正要骂人,又听见莞春草提了个建议。
“姨,要不明天俺把那大师给请家里来看看吧?”
莞春草拿瓜子的手指了一圈家里略有年代的摆设,说:“你看看这个家,好看是挺好看的,就是有点阴。你进来的时候没现吗,凉飕飕的。”
刘妈说:“那是因为我空调打得很低。”
莞春草让她别胡掰:“空调打得再低还能让人心里凉了?你看看俺都来多久了,连句话都没跟俺男人说上一句,心里早凉得透透的。”
刘妈瞪她说:“这关心里什么事?”
莞春草捏瓜子的手指许慕余,说:“你再看看俺男人,人都寒成什么样了,话是一句不会说,嘴也跟那用水泥糊上似的,整个人寒冰冰的,跟那冰箱里的冰棍一样。没准阴得太久,人都冰住了,脑子里全是冰碴子,还怎么会跟人说话。”
莞春草昨天来的时候,不是跟许慕余说过话了吗,刘妈觉得她才是在真正的瞎说,说:“小余本来也不爱说话,这跟受凉有什么关系。”
莞春草摁下刘妈的胳膊说:“那姨你说他这么多年还生不出孩子是怎么回事?”
“那肯定是被凉着了,冻着了,体内都有寒气了,所以才生不出孩子。再这样下去,别说他生不出孩子,你也生不出了!”
莞春草推着刘妈没让她再跟自己争这些说:“人大师都说了,就是跟我们有缘,所以赠送俺们几句好话,还说免费给俺们好好看看这房子。俺们算是得了便宜了,就不要卖乖了,明早就把人请来。”
说到这份上了,莞春草看样子是真打算把人请来。刘妈对那个神棍是半信半疑,觉得没必要这么做,房子住了那么多年能有什么事,但又担心大师口中的血光之灾。
她只好望向许慕余,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可说的。
许慕余还坐在书架边,拿着那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盯着他腿上的那罐豆奶,根本就没听进去她们的话。
他没听进去,刘妈就自己想了下,还是说:“我们跟那个大师只是在市场上见过一面,没有他的联系方式,还是算了。”
莞春草瓜子往桌上一甩,拍拍手说:“俺有啊!”
说着她站起来拿出她的破手机就要去给大师打电话,还说:“大师说,他看俺长得喜庆,一看就是有福的人,就给俺留了电话。”
说话间还随手捡起地上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的似乎是个盒子
莞春草将那个盒子扔许慕余腿上了,连带那串糖葫芦和酸奶跟人一起推回房间,走的时候还记得跟刘妈说:“姨,你喝饱水了就回去休息一会吧,俺先送俺男人进去睡个午觉,顺便再给人家大师打个电话约约时间,等会再出来跟你一块做晚饭。”
刘妈目送他们进了房间,压根连拒绝的机会也没有。一回头,好嘛,地上好几个塑料袋没打开,桌上还有一堆的瓜子皮没收拾,都留给她整理了。
回了房,莞春草撩起头把长扎成丸子头,顺带走去窗边打开了窗户,站在窗边吹风说:“打开看看。”
窗户一打开,夹着竹子清香的风吹进了房间里。
并不凉爽,还有些沉闷。
闷热的风吹到许慕余脸上,略过他长长的睫毛,他垂下眼眸看着腿上的东西,在犹豫要不要打开。
或许是知道他这个人的德行,莞春草站在窗边“威胁”他说:“快打开,不然我就过去把你的衣服扒了把你晾窗口!”
许慕余脸色变了下,几番沉思下,还是抬手,打开了。
一双球鞋,正出现在他残废的腿上。
死寂一片的房间还未再出任何声响,就听外头有人高呼了一声:“小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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