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江骛十指猛然蜷曲,绝望着坐了起来。
柔和淡橘色的灯光里,江骛抬起左手食指尖缓慢摸向鼻尖,滚烫的黏腻感,他视野只瞧得见零碎的光影,静止一秒,他才下移食指,在鼻尖努力嗅着。
他嗅觉也失灵了,闻了好半晌才确定不是血,是在做噩梦。
江骛突然如同被拔掉了塞子的气球,整个疲软下来,他没再停留,两只手在虚空里摸索着、下了床,又一路前行。
穿过一段又一段长廊,灯光越来越明亮,落到江骛身上,他还是像才从水中捞出来一样,全身湿得精透,头发也丝丝浸透,湿漉漉紧贴着他皮肤,他胸口剧强烈起伏着,两片眼帘湿漉漉地睁着,跌跌撞撞往前走。
光渐渐弱了,视野又陷入黑暗,江骛摸索着走进一间漆黑的屋子,摸黑走了一段路,他微微弯身,终于摸到了熟悉的柔软细腻。
江骛手脚并用爬上床,十指紧紧抱紧被条搂在怀里,头埋进枕头底,嗅觉也在此刻恢复了,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呼……”他长长吐出气,背拱出一个弧度,双脚蜷曲着,冷热交替的身体终于消停,沉沉睡着了。
这一次,江骛没再做噩梦,只偶尔会听到低沉,含笑的声音,温柔唤着——
“阿骛。”
很熟,很熟悉。
……
再次睁眼,窗帘随之跟着打开了。
落地窗外是明亮的秋天,连绵起伏的群山,漫山遍野的红枫,隔窗都能闻到秋日的气息。
江骛低头望着怀里还紧紧抱着的鹅绒被,一时有些懵,他怎么会在陆嵊的卧室?
快速整理着记忆,3秒后,那双浅棕色的瞳仁张大了,他受伤后回到家就晕了,做了个噩梦惊醒,中途就摸来陆嵊房间睡着了!
江骛脸颊开始发烫,他又迅速看了一圈周围,没发现陆嵊的身影,他悄悄松了口气,赶紧放开被他抓了整整一夜的被子。
他刚松开手,被他捏出少许褶子的背面瞬间平整了,江骛爬下床,脚踩到地毯,记着脊背有伤,他刚要慢慢动作,忽然就坐直了,也没有疼痛感。
骨头修复了?
江骛诧异按了几下后背,身体比他任何时候都更要轻松,如果是普通伤口,他并不奇怪,他身体的恢复能力一直很强,可昨晚是他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他几乎以为会死,现在却比皮肤裂一条口子修复得还快?
江骛几下整理好床铺跑回他房间,快速冲完澡洗漱完毕,他换上衣服去找公良也了。
他记忆结束在他占用陆嵊的床睡着了,他记得他那时半冷半热,上了陆嵊的床却立即没事了。
不会是床的原因,他以前睡过,睡眠质量确实非常棒,但并没有治病之类的功效。
他猜测是公良也又给他喂了什么万年人参根,或是——
陆嵊回来过!
想到这个可能,江骛脚下生风,跑得更加快了,一楼大厅却意外的安静,没有陆嵊,也没见公良也,只有沉默的影子在擦地板。
江骛避开一排排黑影,掏出手机才发现关机了,他开机还没来得及拨公良也的号码,雷填填先来电了。
“阿骛你可开机了!”
听到“阿骛”,江骛突然想到睡梦里温柔的男声,和陆嵊的声线很像,也不像。
陆嵊不会用那般……深情的声音喊他。
“你在听吗?”
雷填填的疑惑唤回了江骛的思绪,他捧着手机去厨房,“嗯。”
“你这段时间干嘛去了?”雷填填有些激动,“我给你打第一通新年电话是关机!”
江骛脚步猛地停住,“年过了?”
“过大半月了!”雷填填咆哮,“你整整失联了一个月,你今天再不开机,我就要去仙江市报警了!”
“……”
江骛挪开手机,时间显示三月……他昏睡了一个月!
雷填填又说了几句什么,江骛才回神说:“我马上回学校。”又问了一句,“最近有碰到白校长吗?”
雷填填吐槽,“天天碰见!今早还碰到他在岛外检查书包,背空包的要被罚禁闭一小时!”
这时江骛到了餐厅,他刚出现,厨师主动就端着食物出来了。
热腾腾的香味,是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牛肉面,厚薄均匀的牛肉片铺在油亮的酱油汤面,面上撒了几粒葱花,江骛肚子立刻就鼓动了,他挂了电话坐下,拿起筷子先问,“陆嵊、先生回来过吗?”
厨师跟江骛很熟了,她摇头,“这段时间别说陆先生了,管家也不见几天了。”
得到不算好的信息,江骛的胃口顿时下去了,但他还是吃完了面条,赶去学校了,陆嵊始终没消息,他必须找白招行探探情况。
厨师望着江骛的背影,等看不见了,她回到厨房,另一个厨师在处理食材,她也继续研究新菜单,调味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放下勺子,有些许的疑惑,“你刚才看见小江先生没,他怎么变样了?”
另一位厨师切好了豆腐,放到水里,瞬间变成了细如棉线的豆腐丝,他回了一句,“没看见。”
厨师就没再出声了,拿勺子尝了下味道,点着头嘀咕,“真漂亮!”
——
冬天的尾巴,天气比江骛晕倒前要暖和不少,快中午,风吹脸上已经不再像刀子,隐隐能嗅到春的味道了。
只是人依旧少。
仙江最拥堵的地段,路上仅有几辆车,行人也是寥寥无几。
江骛心中升上一种怪异的感觉,他还在想,突然一个很高的年轻人快步跑向他,这个男生短时间内跑太快,脸颊有些滚烫的红晕,他望着江骛欲言又止,捏着手机的手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