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好像是陛下的字迹,咦……这是陛下的遗信么?看起来像是写给你的。”
刘珏匆匆看了一眼,并没有仔细阅读里面的内容,但随便一瞟,便知这是写给王崇的了。
王崇拿着这张遗信,又看了一眼龙椅,挠了挠头,说道:“难道这汉武帝猜到了我会跑到龙椅这里来?怎么会把信给藏在这里?”
龙椅的左右扶手两处分别有两个龙头,王崇只是随手一拍,这信便从龙头的嘴中飞出来了。
刘珏微微一怔,随后说道:“看来……陛下连你拒绝他的这一可能,也猜到了。”
王崇不再言语,连忙开始阅读起了这遗信上内容起来:
“王崇,朕知道你在夺权以后,一定会来这龙椅处转转,亦如小世界的那本名为西游记的小说,孙猴子在大闹天空之后,也想在玉皇大帝的位置上坐一坐,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坐,你应该会感伤。如果你现在在内疚,那就证明朕没有选错人。”
“……”
王崇刚阅读了这信封上的第一段,便沉默不语,感觉这汉武帝……有点非同寻常。
“王崇,我能和你一起看么?”刘珏在旁边询问道。
“可以,和我还客气什么?”
王崇将信封拉下来一点,让刘珏也能看到。
“其实朕知道你不会承认自己是汉人,当然了,如果你真的承认了,朕就会把这张信给烧了,你也看不到。哈哈,王崇,说来说去,其实你和朕是同一类人,从不愿意妥协,心中永远只有一个目的,只不过,朕的目的是治国,你的目的是自由,但仔细想想,你我二人又有何不同呢?自由的终点,其实只有一种,就是无拘无束。但人在尘世中,又怎会没束缚呢?逃避隐居,可不是你所想的自由。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王崇,你可懂这句话的真切含义?所谓的隐士看破红尘隐居于山林是只是形式上的‘隐’而已,而真正达到物我两忘的心境,反而是能在最世俗的市朝中排除嘈杂的干扰,自得其乐,因此隐居于市朝才是心灵上真正的升华所在。朕给了你一个全朝野最大的官,其实,是给了你最大的自由。”
王崇看完第二段后,苦笑一声,说道:“皇帝就是皇帝,劝起人来真是说服力十足,他这是怕我不留在皇宫么?”
刘珏笑着说道:“也许吧。”
王崇又顺着往下看:
“我知道你恨朕,但朕也没办法,如果我们两人的立场对换,你是皇帝,或许你会比我更容不得沙子。如果朕没猜错,你应该刚刚脱离了那些文官的纠缠,这种滋味如何?你一定是想杀了他们吧?你看,朕以前看待你,就如同你现在看待这些文官一样,所以,你还真别怨朕,朕也是在你能举起赤霄剑之时,才知道你是汉人,否则,朕早就亲自来请你入朝啦。”
“朕之前要你当大将军,明面上,是想让你有一个合格的身份迎娶刘珏,但这暗地里,其实是想让你有一个合格的身份当顾命大臣,你若是早点同意,朕让你和刘珏完婚,那时朕还活着,你大将军兼亲王丈夫,谁也不能拿你怎么样,朕有办法将那些文臣治得服服帖帖的,可惜你这性子执拗,朕也猜到你不会同意了,于是只好用九龙缚灵界将你收押到牢中,再将你的身份家谱连夜整合,依刘珏的性子,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而救你的办法,就是证明你汉人的身份,所以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意让和刘珏关系最好的卫青去看押她。”
王崇在此时看了刘珏一眼,恍然大悟,难怪卫青会及时出现救自己,原来这一切都是刘珏所托……
“明日就是你行刑之日了,但朕猜测,卫青一定会赶过来救你,他会证明你的身份,这个时候,那些文臣与朕的权势之争,将会到达顶峰,他们把宝都压在了太子身上,可惜朕终日治国平四方,两千多年来,未睡好过一个晚上,恨不能一天多出24个时辰,教出来的这个儿子,实在是不争气,朕不能把江山交给他,未来的皇帝,不能成为这些文官的傀儡,但时间紧迫,朕已经没办法再清理文臣为太子铺路了,也没有再竭力教导他的必要,他并非我亲生儿子,这诺大的国家,交给他,不如交给你和刘珏,交给你们的儿子。”
“朕知道明天你还是不会承认自己是汉人,你会和朕硬抗到底,但说心里话,国家要强盛,必先得有一个硬气的领导者,你若是为求生而承认,反而会让朕心生芥蒂,朕对你这性子,是又爱又恨,朕十有八九,会倒在明天的龙椅上了。”
“其实朕还可以多活几日,但却没有必要了。朕的这个身体,已经是残破不堪了,朕既然期望你不为求生而屈服,所以,朕自己又怎会因为求生而苟活?朕一死,免除了你与朕二人相见的尴尬,那些文臣便会把怨气归咎到朕身上,方便你们以后将他们清洗,少些阻碍,一朝天子一朝臣,朕也算死得有所价值。朕不担心你们,以你和刘珏的聪明才智,定然会去御史府,把朕整理出来的文件拿出来,那些文臣也自然就闭嘴了。”
看到此处,王崇和刘珏呆立在原地,内心之中,震撼到无以复加。
“另外,在最后,朕作为一个长者,稍稍指点你一二吧。”
“你们平息朝野之后,先不要再去得罪那些文官,以免狗急跳墙。他们压抑得太久了,千百年心血付诸东流,站错队伍,压错了人,这种心理,不是常人可以揣摩的。”
“朕你知道你在皇宫待不住,朕听说玉仑宫已经被异魔都的军队摧毁,所以,朕认为在十年之内,你可以将那些玉仑宫弟子安插在皇宫当中,可以为宫女身份,可以为侍女身份,但不要以侍卫禁军的身份,以免被那些文官抓到把柄,吵得你鸡犬不宁。这十年内,你可以重建玉仑宫,有了这些玉仑宫弟子在皇宫内游动,那些文官下毒或派刺客的小动作,便瞒不住你了,以此,可以保住刘珏性命安危,十年后,文官换血,你的玉仑宫也重建完成,此时再将那些玉仑宫弟子转移出去,则无忧矣。”
“朕还记得你曾经闯入过通天大牢,将千百年的恶囚尽数释放,若你得权,首要任务,便是将他们招安,他们念你一份恩情,此时更巴不得与你攀上关系,将他们整合,我大汉土地上便少了一些不法之徒,更为你增添了一笔直接的力量,可以用来震慑那些文官,以你现在的修为,驾驭他们,不成任何问题。”
“你与乌卓有交情,朕又借了你名头,用半强迫手段逼乌卓签订了和平条约,只要你在当朝一日,乌卓就绝不敢来招惹大汉,你若是觉得乌卓靠得住,就与胡厥通亲,将之汉化,你若觉得乌卓靠不住,就带兵平定北方蛮荒,将朕没做好的事情做好。万妖殿的公主与你也有情分,南兴唯你这个霸王二世马首是瞻,万妖殿亦无忧,尽早将万妖殿收为藩国。至于异魔都,修魔者难以驯服,加上吕战已死,他们国内大乱,此事可拜托刘珏,以她的智谋加上武力的支持,去异魔都安插一个傀儡皇帝不难。至此,三国皆有定数,他们多久能全部彻底归于大汉,看你和刘珏,还有你们儿子的本事了,朕看不到了。”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汎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箫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
“可惜呀,可惜,日出入安穷,时世不与人同。春非我春,夏非我夏,秋非我秋,冬非我冬。王崇,朕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但你除外,话语至此,朕……恳求你能将大汉治理至盛,竭力而为,我大汉的绵绵疆土,风光万里,壮阔繁荣,你要教化蛮夷,善待百姓,牢记朕所述,朕在九泉之下,亦可瞑目矣。”
王崇看完之后,眼角有些泛酸,心中感慨万千——
他是一名伟大的皇帝。
王崇将这张遗信收好,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龙椅的正下方,双膝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仿佛威严浩然的汉武帝,还坐在龙椅上一般。
王崇双手铺前,额头点地,作了一个标准的君臣礼跪。
“臣……谨遵陛下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