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有“世态炎凉”之感慨,想不到她也体会了个透彻,她永远不会忘记天牢里那大片的猩红血迹,不会忘那一场惨淡的送魂典礼,那些从骨头里透出的寒意,比什么都可怕。
也正因此,她对那时相助的季疆感激且依赖,不过季疆看似亲切,其实颇有些疏离,越靠近越能看得清楚,难得他有什么想朝自己要的,她怎忍心拒绝?
池滢垂下眼睫,轻声道:“季疆神君,我……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若答应我,仙兔就给你。”
季疆凑过去,兴冲冲问道:“什么不情之请?说说看。”
池滢声音更轻:“此话说来唐突,但却出自我真心……不瞒你说,其实你一直让我有种熟悉感,出了这么多事,见到你更觉亲切,所以难免……自父亲去后,再不闻谁叫过我的小名……”
“阿滢。”季疆沉着嗓子唤了一声,含笑朝她伸手。
池滢手里的酒杯倒在了酒案上,忽然间止不住的泪意狂涌,眼泪几乎一瞬间就打湿了衣襟。
季疆提溜起仙兔的耳朵,拎在手里当风铃轻轻晃,好似没看见她的泪,隔了一会儿又道:“听说帝君打算应邀半个月后的太子酒宴?”
池滢迅速抹去泪痕:“不错。”
血海深仇怎可能忘却?那是她难得的复仇机会,她绝不会放过。
季疆慢悠悠说道:“太子酒宴可胡闹不得,帝君谨慎。不如交给仙兔,一只仙兔胡闹,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捏了捏仙兔的耳朵,盯着它惊恐的眼睛,柔声道:“对不对?小仙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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秃了。
下次更新在5月8日。
第57章明月照我怀中雪(二)
细眉般的弯月攀上天顶,今夜无云,月色分外皎洁,榻上少了的半幅帐子还没有挂回去,银白辉光毫无遮挡倾泻而入,洇开在流动起伏的乌发上。
祝玄稍稍撑起一些,松垮的束发丝绳搭在脸旁,宝珠贴着鼻尖一下下晃。
香气漫溢枕畔,不是墨香,不是丹药香,却渗透蚀骨,勾绕神魂。
月色映照怀中雪,万种风情,祝玄想起肃霜是为了春风一度而来,那时他可完全不觉得如此荒谬的事会成真。
这是春风几度了?他竟陷得这么厉害。
哽咽声细密起来,一只细软的手推在唇畔,指甲用力刮在上面,又来了。
祝玄掐住那只手,将它拉高环住脖子,俯下去循着香气翻找搜刮,一定要将尖刺顺软,看看尖刺后到底藏着什么样的仙丹。
月色绕过剩下的半幅帐子,又有风起,带来仙紫藤的味道,祝玄扶正肃霜的脑袋,她那双细长的眼迷惘地睁着,像在漫天大雾里不知往何处去。
他拭去她睫毛上细小的水珠,低声道:“看着我。”
他不厌其烦地迫她把视线投向自己,要往她神魂里打烙印。
浑身都是刺的仙丹此时软成一抔真雪,晃晃能散一地,意味不明的眼泪滚落,祝玄又将它们一起揉在自己面颊上,他听见她的心跳,急促得似乎马上要蹦出来,那团雪在发抖,含糊地呢喃着什么,只他一个能听懂。
他将唇贴在她鼻梁上缺了一点的地方,给她回答:“你哪儿也回不去。”
肃霜觉着自己该睡了,那一半不受控的神魂却舍不得,贪恋着火光,拽着她一次次醒过来,每一次入目都是同样的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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