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谷秋轻声细语道:“您坐着,我去给您倒杯热水。”
趁转身倒热水的功夫,她拿出手机敲了几个字发到群里。
赵谷秋:【她睫毛膏没花。】
程叙摸出手机,迅速扫了一眼这几个字,抬眼望去,果然看见吴岚妆容精致,连擦眼泪的时候都很小心,生怕弄花妆容的样子。
这放在去电影院刚看完一部悲剧电影的女生身上很正常,可对于一个丧子的母亲来说,就完全不符合常理。
赵谷秋耐心地安抚吴岚的情绪,脸上充斥着动容与悲悯,完全看不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赵谷秋叹了一口气,对吴岚说:“您看天色也已经晚了,要么您今天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对了,您有落脚的地方吗?春江名苑那边是不能再去了,那是案发现场,得保护起来。”
吴岚哽咽着说:“我知道,我不会进那个屋子……我的小启才二十出头……”
赵谷秋将人送到门口,临走前还好声好气劝慰几句,日子还得过、方启也希望您保重身体,诸如此类的安慰性话语。
程叙拍拍崔峻波的肩膀,“走,跟上。”
崔峻波怔愣一下,“去哪儿?”
程叙朝他晃晃手机,又朝已经消失的吴岚背影抬抬下巴。
崔峻波摸出手机,才看见赵谷秋发的没头没尾一句睫毛膏没花。
两人坐进车里,崔峻波也不是傻子,刚点上火启动车辆,就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盘,嚷嚷道:“我估计她已经有第二春了,死个儿子也没那么伤心,所以才那么在意脸上的妆。今晚落脚点估计也是她情人的家。”
话里话外都在为方启打抱不平。
果不其然,刚开出市局大门,他们就看见吴岚匆匆上了一辆私家车,崔峻波有几分尴尬,“看起来不太像是出租车——这离婚之后再找个对象也是人家的恋爱自由,我们确定要跟踪他们吗?”
程叙眼神锋利地盯着那辆车前进的方向,开口道:“跟上这辆车,我怀疑他们会去春江名苑。”
春江名苑,案发现场所在小区。
崔峻波一个激灵,严肃了神色,连忙拿出最好的技术,卡着后视镜死角追上前方车辆。
随着路程不断行进,熟悉的方向让崔峻波忍不住挑眉,心里暗中稀奇。
片刻后,那辆车驶入春江名苑的地下车库。
崔峻波和程叙在小区外就下了车,悄无声息地尾随到地下车库。
车停稳后,吴岚从副驾驶下来,没多久,驾驶位上也下来一个人。
崔峻波瞪大双眼,无声爆了句粗口。
原因无他——这人正是方启的邻居曲学林!
曲学林下车后将吴岚揽入怀中,两人姿态亲密进了电梯。
程叙没见过曲学林,把崔峻波这不可置信的反应收入眼中,推测道:“开车的是那位报警人?”
崔峻波一脸见鬼的模样,转头问程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程叙说:“刚刚在接待室,谷秋姐故意问吴岚有没有落脚点,你还记得吴岚怎么说的吗?”
崔峻波努力回想了一下,才不确定地答道:“她好像说她不会再进那个案发现场。”
程叙颔首道:“其实在这里就已经现出端倪,当时我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是,她的落脚点就是这个小区里的其他房子,而今天曲学林的口供中曾提到受方启母亲之托照顾他,那么曲学林和吴岚必定有私交。”
加上接待室里吴岚的表现,答案似乎在此刻水落石出。
曲学林和吴岚是情人关系,因此曲学林才把方启当半个儿子看待。
崔峻波手痒痒,想从口袋里摸支烟出来,却发现烟盒不在身上,只好摸摸下巴问道:“关键是就算我们知道吴岚和曲学林在搞对象,这对案件也没帮助呀。所以凶手是曲学林?莫非是这家伙见不得心爱的女人还有一个和前夫的儿子活在世上?可他自己不也有个小孩吗?难道吴岚这人也是个恋爱脑?可她看起来虽然和儿子感情不太深,在接待室里的伤心又不像是装的,她知道是曲学林杀的她儿子吗?”
崔峻波不等程叙回答便又提到:“那我们现在跟上去?说不定还真能在曲学林家里找到作案凶器。”
程叙摇摇头说:“先别下定论,万一真是他做的,总会露出马脚。我们先回去,天快亮了,正好能去查查曲学林的人物关系。”
这是个浩大的工程。
近到同个单元的邻居,远到菜市场曲学林常常光顾的摊位。
大家对曲学林的评价都正常无比,有人说他好,有人说他坏,看起来不像是为爱痴狂怒杀人的危险分子,充其量是个买菜爱讲价的普通中年人。
案件似乎毫无进展,突破口只能从曲学林身上入手。
曲学林再次被传唤的时候,坐在了审讯室里,相比于前一天,这一次作为嫌疑犯身份被传唤的他显然面色不是很好看。
他强忍怒意,还没等人开口就先声夺人:“警官?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是杀害小启的凶手?”
段蕴和长相威严,他眼神凌厉如刀,看了曲学林一眼,便沉声道:“接下来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有多余的废话!”
曲学林咬着牙,敢怒不敢言。
直到段蕴和问完几个问题后。
曲学林一一回答后忍不住叫起来:“你们问问题也不问点有新意的吗?这些问题昨天不是已经问过我一遍了?”
段蕴和用眼风剐了他一眼,那一眼让曲学林又闭了嘴。
程叙小声对段蕴和提示道:“是啊队长,这些问题昨天不是已经做笔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