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笑,”李策正抬头看向赵王府的某处,那里住着骊山的道长王迁山,“我只觉得可怕。”
世间真有人,可勘破天机吗?
连一个人的死期,都能精准掐算。
第二日去长公主府吊唁,李璟说什么都不肯去。
“小九啊,”只是初秋,他却穿得很厚,“你带上我的唁礼去吧,我就不去了。”
“怎么?”李策道,“被吓破胆了吗?”
李璟缩着头,团紧外袍,幽幽道:“本王只是感受到人有旦夕祸福的可怕,绝不是怕招惹什么晦气。上回本王有这个感觉,还是七年前宫中大火,烧死了白天还给我糖吃的太妃。你看,我都没有带泰山石,心里怯。”
他扬起空荡荡的衣袖,的确没有泰山石,却从里面飞出两张符纸。
比巴掌略大的黄色薄纸上,密密麻麻画满符文。
李策捡起看,李璟来抢。
“快给我!人家王仙人给我画的呢!可震四面妖魔,能退八方厄运,一千两银子都买不来!”
提起王迁山,李策表情微微凝滞。
“他在府中吗?”
“没有,”李璟道,“他说他昨夜被雷劈到,一早躲出去了。”
昨夜晴空万里,哪里有雷?
但经过驸马爷的事,别说打雷,就是他说天上下过金子,李璟也会信的。
长公主府已经来了许多吊唁的宾客。
李策扫了一眼,便在女宾那里找到叶娇的身影。
她今日穿得素雅大方,雪青色的短衫一直包裹到锁骨处,把胸前的雪肌遮得严严实实。腰中束一条荼白暗花裙,裙裾垂到脚踝,露出半截云头锦履。
叶娇正同身穿斩衰孝服的驸马女儿舒文说话,舒文的眼睛哭得红肿,叶娇牵着她的手,低声安慰。
她安慰得很认真,不知说了些什么,舒文一面点头,一面露出感动的神色。宾客们轮流上前进香叩首,李策的目光总忍不住在叶娇身上流连。
终于,叶娇也看到了他。
她的眼睛蓦然亮起,像今日晨起天边的星辰。李策对她点头,叶娇仍被周围哀戚的氛围感染着,虽然高兴见到李策,却没有笑。
周围是哀乐声、哭泣声、迎来送往的应酬声。
白的孝服、黑的棺椁,招魂幡迎风飞扬,黄色的菊花被宾客不小心踩碎。
他们就这么隔着人群,远远相望。
叶娇穿得肃重,头上的配饰也素雅。没有了她喜欢的金器东珠,只留一只小巧的银梳,插进黑漆漆的头发,留出刻着月月红的圆柄。
她的眼中有浅浅的宽慰,还有相见却不方便说话的郁闷。
今日这里都是皇亲国戚,又是哀痛的丧礼,他们若聚在一起说话,不合礼数,也遭人耻笑。
叶娇偏过头去,示意李策注意她身后。
李策这才发现,叶娇的母亲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