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商过来了,赵西平识趣离开。匪寇解决了,明天就能折返,他想回家了,想吃汤饼,想吃扁食,想吃肉,想睡大觉。
“天要黑了,我们赶段路,免得血味和死人引来其他东西。”武卒发令。
十一个戍卒,死了五个,带伤三个,只有三个是完好的。
赵西平扛起两个凉了身子的同僚,半天前还一起吃饭,这会儿已经是生死两隔。身体里亢奋的情绪消退,赵西平背后泛出一身冷汗,这次他能站着走路,或许下一次躺着的就是他。
满天繁星时,赶路的人停脚,戈壁滩白天要把人烤干,入了夜又冻得人打哆嗦,胡商生了火堆,活着的人都围坐过去。
“赵兄弟,下次再有任务我喊你一起。”武卒递来半碗浊酒,说:“夜里冷,喝口酒暖暖身子。”
赵西平摆手,他指了下肩上披的狼皮,说:“我不冷。”
武卒坐下,问:“值得吗?下次还出来?”
赵西平沉默了好久,一阵风吹来,他拢了拢狼皮,说:“还出来,有合适的任务劳你通知我一声。”
“鬼迷心窍。”武卒嗤一声。
赵西平不作声。
一夜半睡半醒,天明后,在收了胡商送的银两后,戍卒跟商队分别,一行人向西,一行人向东。
六个活人带着驮着死尸的骆驼原路返回,昨日留下的脚印早已被黄沙抹平,横亘在戈壁滩上的死尸在虫咬鸟啄后散发着刺鼻的气味。赵西平路过瞥了一眼,尸体上蒙了厚厚一层黄沙,或许再过几日,在下一支商队路过前,二十三具尸体已经沉入黄沙下。经年后,在白骨之上堆起一墩墩沙土所铸的巨石。
这么一想,赵西平再看这戈壁滩,心里就有些发怵。
“这要是我一个人,我走不出戈壁滩。”武卒笑一声,没有尽头的巨石,四面八方都是一个样,万一走错方向,饿也饿死了。
人不识路,但骆驼识途,十一头骆驼都是各家用惯的骆驼,它们记得家的方向。在戈壁滩穿行四天,第五天就出了戈壁滩,玉门关的城墙依稀可见。
出了戈壁滩,活着的六人第一件事就是挖坑埋人,埋在戈壁滩里面以后就难寻了,埋在外面,以后这些人的家眷可以来迁坟。
“不给你自己选个好地方?”武卒走到赵西平身边调侃。
“滚,你死了我都不会死。”赵西平踹他一脚,他牵着骆驼往河边走,身上臭得要死,他跳进河里好好洗洗。
晚上在河边过夜,夜半,赵西平醒来撒尿,他注意到河对岸有喝水的骆驼,骆驼带崽儿,他脑子里浮现之前隋玉说的话,盖客栈、驯养骆驼租给商队……
待天色麻麻亮,一行六个人醒来准备继续东行时,赵西平往对岸沙漠里多看了两眼,说:“你们先回,我昨晚看到野骆驼群了,我去追一追,看能不能套一两头骆驼幼崽回来。”
“你不是已经有骆驼了?”武卒问。
“我不嫌多。”赵西平笑两声。
第66章奖赏
跨过位于沙漠中的汩汩细流,北上之前,赵西平将身上的水囊都装满水,包袱里的炒米大约还够吃五天,他给自己定个期限,三天后,不论有没有收获,他必须从沙漠中返回。
发现了野骆驼群的踪影依稀可见,骆驼群攀越过沙丘高峰,日出的光晕穿透过来,它们如一团团燃烧的火球。
赵西平跨上骆驼,独自一人去追寻迁徙的骆驼群,他远远缀在骆驼群后方,野骆驼慢悠悠赶路时,他催促胯下的骆驼加快速度,除了骆驼啃草饱腹,其他时候就没停歇过。
从天明到日落,黄昏时分,赵西平追上了昨夜在河边饮水的骆驼群,二十余头野骆驼,其中有五头幼崽。
身形壮硕的公骆驼似乎感受到恶意,它们不安地踢动蹄子,嘴里哼哧哼哧地发出尖锐的驱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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