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的血人无人收捡,狼肉烤熟了,官兵招呼所有人来吃饭,前一刻他们是索命的屠夫,此时成了和善的伙夫,用挎刀削肉分给每一个人,还叮嘱说吃饱点。
隋玉心里发寒,再一次认识到封建朝代的可怖。
狼肉腥臊,还没入口,熏得眼睛疼的气味就使人作呕,隋玉屏气咬一口,舌尖碰到温热的肉,血肉腥味激得她下意识干呕,肚里没水没食,吐都吐不出来,她又憋又呛,太过用力,眼眶子里泛出热泪。
隋良扔了手上的肉,爬到她背后着急地拍背,受她影响,他也跟着干呕。
“我来。”隋慧走过去扶起隋玉,说:“哥,你去河边打罐水。”
隋文安看向不远处的族人,想到不久前的那场威慑,他提起裂了个角的罐子离开。
“好了,不用拍了。”隋玉拦下隋慧的手,抹去眼泪,说:“饿得太狠了,一吐就止不了。”
上一顿饭还是昨天早上喝的一碗薄粥。
“待会儿再烧罐热水吧,我去找韭菜。”隋灵小声说,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隋玉,“行吗?”
“倒是头一次见你这么低声下气。”隋玉扯了下嘴角。
她这么一说,隋灵就绷不住了,她捂着嘴嗷嗷哭,“三叔、三叔是为了救我们……”
“三叔若不是护着我就不会被狼咬,玉妹妹,我恨不得是我死了。”隋慧也哭了,她朝隋玉和隋良跪下,“你打我骂我,我对不起三叔,对不起你跟良哥儿。”
“干嘛,我死了爹还要来哄你们?”隋玉推她一把。
隋慧改了跪姿坐在地上,她擦去眼泪,说:“是我糊涂了。”
眼瞅着隋文安提着一罐水走近,隋玉说:“救你是他自己的决定,从伤到死,我没听他说过后悔保护你。”
三人听明白了她的意思,隋文安放下罐子抱起隋良,说:“良哥儿往后好比我亲儿。”
隋玉无心在跟他们抱头痛哭,她软着腿去草丛里寻韭菜,再不吃点东西她要饿死了。
烤狼肉的火堆里还有火,隋文安提着罐子过去摁进火堆里,有官兵过来,他谨慎地问:“官爷,可要喝口热水?”
“又不是大冬天,喝什么热水。”
“罪人的兄弟小,没口福吃狼肉,我给他煮两碗韭菜水。”
官兵点头,说:“速度点,再有半个时辰要动身赶路。”
隋文安将这个消息告诉三个妹妹,四人加快动作烧水烫菜,韭菜择干净就丢进沸腾的水里,烫变色就捞出喂嘴里。
半个时辰后,哨声吹响,隋文安用草绳绑住罐子口,他拎着半罐开水涌进人群里跟着赶路。
打死的逃犯没人挖坑掩埋,血渍已经晒成了暗红色,上面附着密密麻麻的飞虫苍蝇,看着可怖又恶心,路过的人纷纷绕开。
隋玉拉着隋良也远远躲开,隋文安的胳膊伤了,没人能抱他,他只能跟着下地走。
浩浩荡荡的人群离开了血气冲天的地方,循着太阳落山的方向一路向西,夜半时抵达矗立在草原边缘的一处驿站。
“若是昨晚能继续赶路……”隋灵恨不能时间倒流。
“嘘,闭嘴。”隋玉瞪她,虽说是无心之言,但这话被有心人听去了可不得了,添油加醋一番就是在指责官差决断有误。
隋灵面对她心虚,隋玉说什么就是什么,让闭嘴,她就闭紧嘴巴不吭声了。
进了柴房,草铺刚铺好,役卒就送了热粥过来。夜已经深了,厨子估计不耐烦做饭,粥水可能在锅里煮了几滚就出锅了,黍米还是硬的,咬在嘴里嚓嚓响。
没人敢嫌弃,虽已住进了驿站,草原上的阴影还让人心有余悸,生怕哪句话就惹得官兵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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