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一直惦挂着夫人。”燕凝看着面有悲色的柳夫人,不过是个陌生人,“只是,夫早逝,不容于夫家,无脸回娘家,自是无面相见。”
那个争强好胜的女子啊,明明外表娇柔,却生得一身傲骨,定是觉得不如她,才会明明走投无路,却仍避而不见。也罢,十余年未曾再见,更多的只是一种感怀,叹了口气,“凝儿,你便安心住下,我定好好待你。”
燕凝听罢沉默了片刻,已是明了这柳夫人忘了那事,才又轻声唤了句夫人。
若兰正欲唤丫头带下去安顿,一句夫人又停下来。
“夫人,令郎可已娶妻?”
若兰顿了顿,虽是狐疑却仍照实回答,“尚未。”
“可有刻苦铭心之爱?”
若兰已是蹙眉,“不曾。”
燕凝侧身行了一礼,“还望夫人做主,替燕凝与令郎完婚。”
作者有话要说:118日修
贰
“完婚?”若兰再次震惊,开始思量着这番话,突然想起早被遗忘的那段记忆。
“嗯,”燕凝又继续接到,“夫人在出阁前就已允诺我娘,在令郎弥月之际,也交换了信物,燕凝既为女儿身,便是结为夫妇。”
“这……”不提还真是忘了,自韬儿弥月之后,慧娘就回了丰州,诞下一女之事虽有耳闻,也道了贺喜。只是那之后慧娘和夫家略有争闹,慧娘也不再在两家走动,她又卷入了柳家大少夫人的争执中,便无甚往来,久而久之就忘了这事。
韬儿现在已是柳家的谪长子,将来是柳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也早想给他说门亲事,令他早日定心,只是这孩子从小我行我素惯了,又被惯坏,她说不动他,就一直拖延至今,但抛下这点,仍是顾虑——
燕易七年前外出遭山贼所害,慧娘被指克夫,又未能留下子息,等于断了燕家的后,遭至责难排挤,后慧娘带着女儿夜离燕家,从此无了踪影。
听闻这事,她也派人去寻过,一直未得消息,也就搁置了此事,而今这个女子突然找上来说要完婚,只得犹豫。
燕凝又怎么会不懂柳夫人的心思?于是低了低头,“还望夫人莫要嫌弃,柳家的信物,一直带在身边,即便最贫困煎熬的时日,也不敢滋生一丝当卖的念头。”
而后从衣襟中摸出一块晶莹透亮的宝玉,证实了自己的身份。
若兰虽在几房人的争斗中培养出些心思,却并非刁蛮之辈,她既然信了这女子,也不再怀疑,只是柳家若是有这样的大媳妇,恐怕会让偏房的人笑话去。
也只能安抚她,“凝儿,娶你是自然,只是可能让你受点委屈。”
燕凝微微将倾斜的包袱向上提了提,欠身又行了个礼,柔了声,“娘说,既为金兰,夫人定是明瞭她的苦,请你疼惜她唯一的女儿。”
若兰蹙眉,轻叹口气,“只是,我相公他……”
“娘说,固安城内柳家大院流水席上的男女老少,皆可为证。”
提起甫阳城中最美丽的女子,自然非司马家的小女儿若兰莫属,又抚得手好琴,举手投足间尽现优雅,也难怪柳家会上门提亲。
司马家早两辈出过个大官,虽说柳家大富大贵,仍是觉得委屈了若兰。
但若兰却主动应允了这门亲事,事实证明,她并未选择错误。
只是真要论起琴技来,若兰还得叫慧娘一声师傅。
慧娘自幼身子不好,但眉宇间尽是坚韧,却偏偏生得柔情似水,再加上一身才华,虽然是庶出,上门提亲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慧娘家里是个土财主,爹爹纳妾十一,慧娘的娘亲,夹在中间,加上天性懦弱,在家里并无地位,在慧娘十三那年积郁成疾过了身。
这也便是慧娘不允燕易纳妾的原因。
论年龄,慧娘其实还长若兰一岁,只是守孝三年,出嫁却晚了一年。
若兰的选择,慧娘并不赞成,但也不便多言。既然若兰嫁了,加上柳家的财势,慧娘使了个心眼,提出了结亲这事,若兰倒也率直,自然点头称好。
当中慧娘机缘下结识了丰州人士燕易,也远嫁他乡,和若兰隔得更远。
柳云韬弥月之际,慧娘已身怀六甲,却执意远赴固安城,来喝这杯喜酒,当中对着襁褓中的男婴又提了这事,子为弟兄,女为夫妻。
当时柳翼也在场,长子满月,又喝了两杯小酒,再加上两家的生意往来,一个高兴,抱着柳云韬当着流水席上数百人宣称了这件事,其中不乏权贵。
而后燕易出了意外,事情就演变成了这般模样。
“也罢,我为你做主便是!”慧娘毕竟和她情如姐妹,而今又已逝世,她的女儿也不想待薄了,更何况,燕凝对她的眼,安安静静的,突然想起什么便又问:“算算年龄,你快十八了?”
“是的。”
“你娘过身多久?”
“三年。”
这孩子孝心,也是守孝后才来投奔,“那,改日领我去你娘坟前上柱香,我也挂念她。”
“好的,夫人。”
若兰又是轻叹一口气,便招呼身边的其中一个小丫头,“小红,将燕小姐带至西苑安顿。”而后又面对燕凝,“呆会让人给你添置些家常,明天让柳管家给你添个两个丫头,你便安心住下罢。”
“谢谢夫人。”燕凝仿若听着别人的事,并无一丝惊喜,只是又欠身以示谢意,而后就顺从的跟着小红离去。
若兰揪起了眉头,做主……
恐怕还是有点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