驺吾和守门的两头狻猊对望一眼,前者觉得狻猊成天趴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无聊的很,后者觉得驺吾拉着车辇四处奔波,劳累得很,都对对方的职务嗤之以鼻。
沈丹熹见驺吾垂下脑袋,终于没那么兴奋了,才满意地上了车辇,掀开车帘往里一看,已有人捷足先登,端坐在了车厢的软榻上。
沈丹熹眉梢微扬,还未说话,漆饮光已先行开了口,“殿下答应过要为我画像。”
从昆仑去密阴山是需要两三日的路程,倒也足够为他画一幅画像出来。
“好。”沈丹熹没有拒绝,转头朝曲雾吩咐了一句,进了车厢。
曲雾领命而去,片刻从悬星殿返回,呈了一个锦盒入车厢。
驺吾动身起行,它宽而厚实的脚掌在地上用力一跺,腾空而起,身后车辇被它长而有力的尾巴托起,平稳离地。
曲雾携玉昭卫,护佑车辇左右。
车辇速度极快,车轮上铭刻的法阵流逸出云雾之气,地面上的人见了只当是一片浮云从天空中飘过,并不引人注目。
驺吾被沈丹熹警告了一番,行驶得极为平稳,车厢内半分颠簸都没有。
车厢四壁刻有一个小型的空间法阵,内里极为宽敞,看上去如同一间茶室了,摆置俱全,还有一面小屏风。
沈丹熹揭开锦盒,拿出里面现成的彩墨和灵纸,沈瑱为遮掩枯竭之地,备了不少的灵纸和灵墨用以构建画境。
她先挑了两匣子群青和辰砂出来,又取出一叠金箔,这是漆饮光身上常有的颜色,她抬头想要问他还喜欢什么颜色,便见漆饮光已经脱下了身上宽大的外袍,只穿着一件颇为贴身的白色里衣坐来她对面。
沈丹熹愣了一下,“你脱衣服干什么?”
漆饮光十分坦然道:“殿下为我画像,难道不需要看清我的身形比例么?”
沈丹熹:“……”
漆饮光说完之后,才看见她摆置出来的三样东西,惊讶地眨了眨眼,问道:“殿下要为我画妖身法相?”
这下换沈丹熹露出惊讶神色,“你不想画妖身?”
若单是给他的人身上色,那当然简单得多,毕竟只需要眉眼和头发上色就行,也完全不必他脱衣展示身体,只是一旦他露出法相,就会原形毕露。
漆饮光怎么可能会不想,但画孔雀的妖身要比画人像更加耗费心神,他踌躇片刻,正欲说话,沈丹熹已将砚台推到他手边,“你既然已经脱了,那就先为你画人像吧。”
她用笔杆点了点他的胸口,揶揄道:“要脱便脱完吧,不然我怎么看得清呢?”
漆饮光微微一怔,脸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但没耽误他放下手,扯开腰间的系带。
沈丹熹手里的细毫笔啪一下落到桌上,倾身过去压住他的手,拉起从他一侧肩头滑落的衣裳,难以置信道:“你真脱呀?”
漆饮光一脸纯良且隐隐兴奋,道:“这不是殿下要求的么?”
他们羽族求偶,就是要展示自己的身体,他现在无法展示妖身,但展示一下自己的人身肉体还是可以的。
第77章
漆饮光在九幽时的表白的确是一个“胆小鬼”的行为,他以为那一段泡影只会成为自己珍藏的记忆,所以他可以不用顾虑那么多,将自己抱持的感情摊开在她面前,因为他从未想过会得到回应。
她受了太多的痛苦和委屈,而他却什么都没能做到,某种程度来说,他也是造成她痛苦的其中之一,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不配在她面前说爱的。
可偏偏她听见了。
偏偏,她还让他知道,她听见了。
“你说的从始至终,是从什么时候始?”这一句问话,就是一个超出他意料之外的回应了,以他对沈丹熹的了解,她若是真的无动于衷,便不会让他知道她听见了。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一个他可以“得寸进尺”的信号,哪怕他觉得自己不配,却也卑劣地想要索取她更多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