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也是。”方远仁托着腮,自说自话:“照理来说,万剑门这种大宗,不应该有如此之多的弟子在万妖夜中阵亡,看来他们真的像夫君说的,没落的很严重。”
顾星洄点头,把他从浴桶中抱起,擦干穿上衣服后又把人抱回了床上,道:“我是有绝对的信心,才打算去走一趟。之前没有及时跟你说,是我不好。”
方远仁被稳稳地放到床上,藏进被子里。
顾星洄用指腹蹭了蹭他的脸颊,弯下身,在骤然拉进的距离里,很是怜惜地亲了他一下。
“……夫君。”见他转身要走,方远仁突然喊了一声。
准备去沐浴的顾星洄立刻回头,凑前握住他从被窝里伸出的手,柔声道:“嗯,怎么了?瞧着突然不开心了。
“夫君。”方远仁晃着他的手,声音闷闷的,仰头望他:“等你忙完门派的事情后,能不能教我修炼呀。”
“修炼?”
实在怪不得顾星洄有此反应,因为方远仁在星云派里,是出了名的不开窍。一套剑法别人早就熟能生巧了,方远仁还在艰难地背着口诀;他每套剑法的考核,都是作为大师兄的顾星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水放过去的,就连完成学业后的下山历练,都是顾星洄一直跟在他身后替他解决的。
这么多年,方远仁对自己的修道之路一直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之前仗着有顾星洄的保护更是在修炼上荒废的一塌糊涂,直到门派倾覆,道侣身死,方远仁才开始痛恨起自己的无用来。而今晚顾星洄的决定,更是坚定了他的决心。
方远仁点头,声音不大但是很笃定:“我现在灵力都恢复了嘛,想学疗愈类的术法,不仅可以辅助你,也能帮助其他人。”
顾星洄迟疑道:“但是疗愈类的术法,学起来更是困难,那些心法经络图,像天书一样,阿仁你……”
“我可以。”方远仁拼命点头,眼神坚定:“夫君相信我。”
方远仁的要求顾星洄从来都不会不同意,当即就点下头应允,连心目中安排谁来教方远仁都想了个通透,得是性格好的,宽容的,不然阿仁的性子,肯定吃不了苦。
顾星洄坐在床边,满眼宠溺与纵容,“怎么突然想到修炼的事情?”
方远仁像个螃蟹一样把被子夹来夹去,翻来覆去好几下,才脸颊微红的垂着脑袋,小声说:“我想要随时随地跟夫君在一起,同枝而栖,同穴而眠。”
他捏着被子,话语很轻,却仿佛有千斤重。
“若有一天有力所不及之事,也能与夫君一起,同沉溺,共沦亡。”
万剑
自万剑门公开考核外门弟子的消息一出来后,几乎所有还摇摆不定不知选择哪个门派的修道者们像终于上岸的鱼,纷纷朝万剑门的方向而去,队伍浩浩荡荡,一眼看不到尽头。
知道的知道他们要去万剑门观看考核现场顺便碰碰自己的运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来的西征大军要攻打匈奴。
他们急,可顾星洄和方远仁一点也不急。
两人牵着手一路走着笑着,渴了就在附近的茶楼坐下喝喝茶,听听曲,累了就找个位置极好的旅店歇息,等他们到时,万剑门的弟子考核已经到了最后的对决环节。
宽硕无比的沙地上,两名弟子分站两头,面容被耀目的天光照得看不清,但阵阵不俗的灵力波动让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不断喝彩。
方远仁手上还拿着半块用油纸裹着的樱酪酥,听到声音后就把樱酪酥三下五除二地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夫君,伸长脖子踮着脚不断往前看。
顾星洄厚实,愣是用肩膀挤开一条路,护着他站到前面,说:“阿仁来,站这看。”
方远仁笑眯眯地靠在他身上,舒舒服服地开启了观看模式。
这是从各个弟子组中筛选竞争出来的最后两名弟子,万剑门今年唯一的一个内门弟子的机会,就会在这两人当中产生,可想而知,这两人身上聚集了多少目光。
方远仁朝左边看了两眼,当那副高颧骨的苍白脸映入眼中时,原本还明朗的面容立刻就沉了下来,捏紧了顾星洄牵着他的手,用力道:“……是尹舜。”
顾星洄沿着方远仁的视线看去,左边站着的红衣青年,正是之前害得方远仁家破人亡的尹舜。
尹舜脸颊上负了伤,一道凛然的血条子从鼻翼一直延伸到而后,看起来狰狞又可怖,是上一个比试者在他脸上留下的。
方远仁一看到他就想到小顾星洄被邪祟入侵吐血抽搐流泪的样子,恨得牙痒痒,上下牙齿磕在一起,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顾星洄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人揽过来,声音沉沉的,让人安心:“阿仁放心,夫君一定让你亲自报仇,现在先忍一忍,好吗?”
方远仁抿住嘴,沉郁而漆黑的眼睛一直盯着尹舜。
尹舜的状态看起来不算好,面对对面弟子大刀阔斧的攻击时,竟然没避开要害,捂着腹部跪倒在地上,呕出鲜红色的血。
一旁的讨论声几要沸腾。
“怎么回事啊,等了那么久,还以为最终的比试会很精彩,就这么一下就完了?”
“也不能这么说,我看这个红衣师兄前面几场都稳得很,可能是一下失误吧,唉,再看看,再看看。”
那一击似乎对尹舜的伤害极大,青筋毕露的手臂撑在地上很久也没能直起身,反倒是喘息声愈发破碎沉重,嫣红的鲜血从五指间不断溢出。
对面那名拿着剑的弟子脸上尽是欣喜之色,虽然之前的多轮比拼也让他筋疲力尽,但他依旧强撑着,稳稳地走到尹舜面前,将剑横在了他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