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身边的欣兰赶紧接了去煎药。
“凤太医,今日她可只是在宫宴上用了吃食,”裴成远突然从旁开口,“你这话若是当真,那可是大事,说不好,有人要掉脑袋的。”
凤太医按脉的手指一收,t立即就跪了下去:“在下不敢妄言,可这……这确然是毒无疑!”
裴群也道:“你可知,若是我们将此事向陛下告发,若是此事是有人有心所为,那你这知情人的命,也不一定保得下。”
“这……这……”凤太医头上的汗如雨下,吧嗒砸在了地上。
“凤太医,我方才路上与你说的话啊,是真的。”裴成远咔嚓咬了一口苹果,嘎嘣脆,他蹲身在太医面前,“你可知今日为何娘娘要派你来?”
“……”凤知鹤乃是司药监一个小小的掌事,说是掌事,却并无权势,等闲也说不上话,贵人请脉向来都是司正负责,从来落不到他头上,今日皇后娘娘要人,却是庄司正亲自点的他来。
“因为你蠢直啊。”少爷点评。
严之瑶险些咳嗽出声,就连蒋氏与侯爷也差点没绷住。
却见少爷捏着个苹果核,用空着的手去扶他,待人起来了才道:“因为你又蠢又纯直,回去便一定会如实禀报,殊不知从来知道秘密的人,都是第一个死的。庄兆看你不舒服很久了,不点你去点谁?”
凤太医起身是起身了,却实在坐不住。
眼前,是少年笑眯眯的脸:“凤太医并非出身杏林世家,本只是江湖游医,后来擢考进了司药监,着有禁方说,其中言论狂悖却有理有据,一时名动京都。当年你放弃了闲云野鹤的生活入京,想来也曾一腔热血想要施展一番抱负的,如今倒像是在司药监隐姓埋名了般,当街一问,世人谁知你呕心沥血之作?凤太医,你可甘心?”
半晌,凤知鹤起身,他躬身行礼:“在下知晓公子之意,只是,在下不做违心之事。诊脉断疾,乃是在下的职责所在,该是什么,便是什么。谢过公子提醒,在下感念公子知遇之情,只是如今在下所处,亦是在下心甘情愿。今日我凤知鹤若为野鬼,泉下也定为侯府祈福。”
此行,竟是当真一拜。
也是明确拒绝了他们可能合作的要求。
裴群抬手托他起身,终是一叹:“本侯送太医。”
“哎。”这一声,又是少爷。
众人齐齐看去,只见裴成远将果核丢进了空盘里,像是恨铁不成钢,又像是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凤太医,今日回过皇后那边,莫急着出宫便是。”
“他们要对你动手,也得挑个滑腻无人的河边,宫里没这样的好地方,”顿了顿,他复道,“我话都没说完,你着急做什么野鬼?凤太医,爷方才有要求你做什么违心之事么?”
凤知鹤:“……”
裴成远:“爷就是要你去实话实说。”
一瞬的沉寂。
而后,严之瑶不察,就见侯爷一巴掌怼着少爷脑袋瓜子扇了过去:“在老子面前,谁是爷?!”
严之瑶:“……”
蒋氏:“咳……”
心归处
凤知鹤刚刚出府没多久,便就被人拦住了。
“凤太医,还请跟奴婢回宫复命。”
“是。”
宫中烛火未歇,万皇后拾阶而下:“如此说来,那严小姐并非是什么腹痛,而是中了一种能叫人筋肉松懈的毒?”
“回娘娘,正是。此毒虽是毒性不大,却是软禁之毒,亦是军中迫不得已用给俘虏的毒,只因此毒不仅要考虑到所受之人性命无虞还要保证其精神正常,五感尽在,自尽不得,且此毒会自行恢复,首先是能发声,从而更好地辅助于军中审出情报。如若不从,还可重复用之。”
说到这里,凤知鹤停住,他知晓再说下去,便就是万劫不复。
可瞧向皇后探来的目光,只得继续:“此毒,取材实在不易,因而难得。便就是军中,也少有出现。如今,却是被用在了严小姐身上,微臣想,用毒之人应是……图谋不轨。”
一个这样的毒用在闺阁女子身上,会是什么图谋,不言而喻。
“如此,那依太医看,用毒之人,得逞没有?”没有意外,皇后问。
“回娘娘,严小姐……一切如常。”
“如此,本宫也算是安心了,”万皇后道,她轻轻叹了口气,“只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是用这般手法意图欺侮一个姑娘?”
凤知鹤只是跪着,他无法答。
“本宫知道了,有劳凤太医。”片刻后,皇后道,“好生送凤太医回去,夜里路不好走,多送送。”
“微臣,谢娘娘。”
万皇后直待人出去,才蹙眉问道:“你当真确定是廷继的人用的毒?”
“回娘娘,替换了宫人引严小姐去偏殿的人已经招了。”宫人回答,“只是三殿下为何会插手此事,娘娘还需问问殿下。”
“若是成了,便是我儿帮了南戎王一次,那南戎王是个人物,想来与我儿有益,若是不成,”万皇后慢慢坐下,“也罢,这不也是死无对证。他侯府便是晓得了又如何,事关女儿家名节,闹透了,对谁都不好。”
“娘娘说得是。三殿下与娘娘母子连心,必知晓娘娘一番苦心。”
“这孩子,如今行事倒是越发不谨慎了,还得本宫替他想着。”
“娘娘辛劳。”
正喝着茶水,方才送凤知鹤出去的人复又回来求见。
万皇后看下:“怎么?”
“回娘娘,方才奴婢刚刚出去,昭华殿那边就突然来人召了凤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