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力量抵抗的时候,大家不过是待宰的羔羊,有了一点抵抗的力量之后,绝望中的人至少知道自己不再是待宰的羔羊,至少还有咬敌人一口的能力。
活不下去了,那就杀他娘的,这就是居留在万年县衙门里的人的普遍想法。
武承嗣抱着自己的儿子不撒手,还能灵活的给云初布菜,此刻的他像一个贤惠的妇人多过像一个能干的官员。
真正说起来,此次炮击事件损失最大的就是他武承嗣,武三思兄弟两个,没有其三。
武承嗣除过怀里的孩儿之外,老婆,长子,小妾啥的都被炸死了。
武三思全家也就跑出来他一个。
至于被炮火炸成平地的雍王贤的住所,太平公主府邸,模样看起来很惨,但是,人命损失基本上没有,死掉的不是护卫,奴仆,便是宦官跟宫女。
那些高门大户在被火炮轰炸的时候,人家也很聪明,在大门被堵的情况下,重要的人早就从地道里跑了。
高门大户在家里挖地道几乎是基本操作,只有武承嗣,武三思兄弟两个外来户,对长安动辄就出现的灭门惨案一点提防都没有,才会在火炮轰炸的时候,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云初让武承嗣坐下来跟他一起吃饭。
武承嗣也没有拒绝,抱着孩子坐在下首,一边用小勺子给婴儿喂小米油,一边小声的跟云初说着话。
“再有两天,火炮的事情就算过去了吧,君侯,事后会不会还有追究?”
云初停下手里的筷子道:“雷霆雨露都是君恩。”
武承嗣手中的勺子跟着停一下道:“也就是说,当今陛下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神祗?一人犯错,便惩罚全天下人?”
云初道:“新出的佛经上有一个故事,说某一个小国的国君,因为别的事情发怒,打翻了供桌,导致天上的神祗没有吃到供果,于是,神祗就不给那个小国降雨,还说除非一只小黄狗能把一座跟山一样大的面山舔光,一盏油灯能把一根粗大的铁锁烧断,一只鸡能把山一样高的米山啄食完毕,才会给那个小国降雨。
所以说啊,帝王都是小心眼的,尤其是手里的权力大的没边的时候啊,他们惩罚人的手段,就不再是简单的杀戮了,而是以彰显自己的权威为主要目的。
这一次,你们兄弟其实就是人家用来震慑皇后野心的两枚棋子,活下来,也就活下来了,陛下的目的已经达成。”
武承嗣给云初调换了一下菜品的位置,重新坐下道:“君侯这一次如此忍耐,是为了钢铁城是吧?”
云初点点头道:“铁制农具如果得到普及,陛下就算是再降下灾祸,百姓们也能多抵挡一阵。”
武承嗣吃一口菜道:“也是,夸父追日,愚公移山,虽说都是倒反天罡之举,也是我们这些凡人能想到的最激烈的反抗。”
云初笑道:“既然你能想到这一步,就说明此次罹难,对你个人来说,不一定就是祸事。”
武承嗣擦试一把脸上横流的泪水道:“君侯,我心痛到了极点。”
云初瞅着武承嗣看了片刻道:“米汤快要凉了……”
火炮在长安整整肆虐了六天之后,才终于停歇下来了。
在火炮声不再响起的第二天,云初下令,长安城之后不得烧爆竹……不得再有傀儡戏,甚至不允许随意的擂鼓!
暴风骤雨过后,虽然不能说是雨过天晴,至少,藏在暗地里的魑魅魍魉就可以露头了。
魑魅魍魉包括不限于温欢,李承修,姚崇,钟馗……
跟他们相比,武氏兄弟,卢照邻,杨炯这批人其实都是云初摆在明面上让皇帝发泄怒火,或者兑子用的人。
在温欢,李承修,姚崇,钟馗孜孜不倦的努力下,云初终于完成了对长安的大布局。
长安四百八十一个里长,坊长,已经全部由云氏,温氏,狄氏,李氏的人来掌控,长安大小近一千四百个府库的掌固也基本上由他们四家的人来担任,就连负责收税的税吏,也同样出自长安这四家。
大灾大难的时候,人们很难去注意地上的蚂蚁会是一个什么模样,当李治发布的雷云逐渐散去的时候,人们的关注点还在雷云会不会重聚上,没有人去关心衙门里出现的一些新面孔。
云初允许长安,万年两县出现大量的不是他麾下的人马,绝不允许那些办实事的位置上的人在重要的时候不听他的。
在已经彻底完成布局之后,云初就看不上这一次经过炮击之后出现的那些新的位置了。
他很老实的将长安出现的空缺禀报给了皇帝,自己不准备往里面安插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