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陆云琛微微侧身,垂眸握住纪桓抓空的腕口:“可能是离开身体太久,所以才会这样……”
“是刚才的伤对不对?”
“……不是,我是魂体,那些伤于我而言本就算不得什么。”陆云琛说着挥手招了一截树枝,在地上画下两道符咒后,手中树枝指向其中一道:“这道一会就用血画在身上,到时候没人看得见你,你便可以一路往山下走,另一道符写在衣服上,等到结界一打开,便可以使用这道符离开。”
说着陆云琛对着纪桓掩饰了一遍如何驱动另一道符咒的手势与咒法后,见纪桓学着他的手势将动作做了一遍,他弯起唇角,搭上纪桓的肩膀道:“真聪明,待会这道符咒便可助你在结界破开后返回云雾窟。”
纪桓冷着脸关切道:“那你呢?”
陆云琛浅笑着拍了拍纪桓装在胸口位置的玉符:“当然会跟你一道走。”
“那你现在要去哪?”纪桓蹙起眉心,听着陆云琛的解释,却如何都安心不下来,不知道是不是直觉,总觉得这张笑脸背后是对自己的诸多隐瞒。
“看看能不能用符咒把尸傀也一道顺走。”陆云琛说。
纪桓赶忙去抓陆云琛的手,又一次抓了个空,让本就忐忑不安的心,又往下坠了几分:“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回去。”
“我知道刚才的事让你心有余悸,你忘了吗?我是魂体,小心些,那尸傀终归是伤不到我的,等结界破开的时候,说明我已成功将尸傀带走。”说着陆云琛望向纪桓胸口,“我是跟着你玉符来的,你走了,我魂体自然也会被玉符牵引。”
纪桓看了陆云琛许久,随着双拳渐渐收拢的同时,还是点头应承下来了。
只有陆云琛自己知道,这些话都是骗纪桓的。
他藏在玉符里只是为了混入结界不被发现,这魂体可以自由走动不受玉符牵引,甚至于在与尸傀的交战中魂体在对方水剑穿身时已是受了重创。
可他一切的隐瞒不全是为了纪桓。
再次回到关有尸傀的山谷,看着曾经熟悉的身影,现在正两手抱着脑袋用力摇晃,陆云琛合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沈知书,十多年不见,你原来是被困在此处,”说着陆云琛缓步靠近尸傀跟前,指端拂过其肩上的血洞时,其突然赤红着眼抬起头,掌心猛然穿过陆云琛的胸口,使得本就近乎透明的身体暗了暗,“你这样,算还活着吗?”陆云琛喃喃。
沈知书那双空洞的眼眸看向他,虽然没有回答,但攻击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眼前尸骸满地。一想到当年那个与妖魔争斗时都极少展露杀招的沈知书,手上竟已沾了几十条无辜之人的性命,就让陆云琛心里难受得紧。
“这些年很难受吧……”陆云琛哑声问。
沈知书盯着陆云琛看了许久,青紫色的双唇无声地张合着,那双本该没有感情没有温度的眼眸,望向陆云琛时似装有千言万语。
突然,他双手抓挠着发丝,脸上的神情痛苦而扭曲。
陆云琛脸色一沉,双手结印,击向沈知书的额心,眼见那具身体赫然倒地,陆云琛凌空而起,地上未干的血液在他咒法中散开重组,慢慢变化成一道血符。
此时他魂体已经无法再触碰实物,唯有靠灵力将沈知书昏厥过去的身体抬起,转移到血咒中央,魂体也因为再一次强行运转灵力淡了几分,连原本的形貌都显得模糊不清。
他立于沈知书跟前,手一挥,山间枯树咔地一声折断,在周身灵力运转下,树枝仿若一把利剑直奔向上空,将周围的结界一举震碎。
原本依靠御剑飞行快赶至山中的弟子,大部分都被突如其来的剑气震地摔入了深山之中。
“何方妖孽,胆敢破浩天门阵法!”陆云琛身后响起一声怒喝,金色的咒文如同铁笼般将他和沈知书团团围住。
他偏过头,看着那人眉间那点艳红,双眼微眯成一条线。
还不等男人的咒文把他困死在其中,他手中的剑气已然将咒文撕裂,紧接着地上用血画成的符咒,像是有生命般快速流动着。
刹那间魂体与沈知书的身体便已消失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回禀门主,地上的法阵已经失去效力了。”
男人目光呆滞地看着人消失的地方,嘴里喃喃道:“不可能……”
……
纪桓已经随着符咒回到了云雾窟。
篝火已经熄灭了,闫知之化作小兔子的模样躺在新娘身边,他在附近看了一圈都不见陆云琛的身影,才掏出怀中的玉符轻拍了两下。
“小仙尊。”那玉符摸起来还有着他体温的余热,跟陆云琛寄居在玉符中的触感完全不同,他又喊了两声下,眼神慌乱了起来:“陆云琛!你就是个骗子!”
说什么会跟着玉符回来,明明就没有躲在玉符里。
他咬了咬牙,都来不及跟闫知之打招呼,便捏着玉符朝云雾窟深处跑去,当找到陆云琛时,人倒在了寒潭边,身边躺着已经被黄色符咒捆住手脚的尸傀。
眼前人胸前、脚边一滩滩刺目的鲜红看得纪桓心惊肉跳,他几乎是连滚带爬来到陆云琛面前的,当将陆云琛从地上扶起来时,鲜血还不断从陆云琛唇边涌出,颈部下巴上全被血色浸染,看起来触目惊心。
“陆云琛你混蛋。”他吼出这句话时,声音听起来都发颤。
陆云琛双眼拉开一小条缝,艰难地弯起唇角:“我回来了。”
纪桓心口闷得厉害,陆云琛笑起来的模样,更像是一根扎入心口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