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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司马晨抬眸,唇角显出一抹笑意,她抬眸直视着段毓桓,道:“晨定不辱使命。”

如此反应倒是令段毓桓讶异,他神色微动,眼眸中丝丝泛起不愉,但很快掩饰了过去,他大笑着吩咐中常侍,宫中设宴,他要与晨弟一醉方休,以贺当今盛世。

大宴又称大飨,是由光禄寺筹备的一种嘉礼。司马晨平生只在父王还在世时,参加过先王设宴。齐王世子除丧出府,自然是朝中大事,却也不到能够在宫中设大宴的地步,段毓桓此番设宴看起来更像是临时起意的常宴。然而,司马晨非等闲之辈,此番宴会既是为了他除丧,更是补上隆正元年那场声势浩大的盛世,光禄寺丞不得不严阵以待。

外头冰雪未消,天色又昏沉,王上体恤司马晨身子,特令光禄寺在奉天殿内设宴。此次行宴未邀群臣,奉旨赴宴的百官多为武将与勋贵。

司马晨与王上关系甚笃,二人年少相识,先王五子夺嫡时,司马晨更是少有的五王子党。可以说,王上如今能够坐稳王位,离不开司马一族的鼎力相助。现在司马晨出府,袭爵在即,在座诸位无一不欢喜。

冬日天光苦短,夜幕降下,殿内灯火满堂,司马晨坐于王上下手。赴宴众臣多与司马一族有些渊源,此番敬酒更是不断。王上默许了臣工此等行为,司马晨无奈,竟也饮下许多。

宴会已有一二个时辰,场面言语早已说尽,在场勋贵和武将气氛却依旧热烈。主位上的段毓桓投箸,发话道:“此番,孤与诸卿共贺晨弟出府,还望晨弟能早日荡平漠北。”

司马晨忙道:“陛下说哪里话,晨自是会为大燕鞠躬尽瘁。”

段毓桓笑了笑,亲自斟了杯酒,走下龙座,交到了司马晨的手上,道:“隆正元年,孤令晨出征一事,晨不怪孤吧?”

康盛三十八年,一夕之间父兄皆阵亡于沙场之上,司马一族徒留晨一人。她在京中得知此事,悲痛欲绝,自皇极殿吐血离开后便再也未出府门半步。后父兄的尸身运抵回京,发丧后,她上奏丁忧,不理朝政。

同年先帝赟崩,幼子毓桓即位,是为当今王上。

段毓桓自幼与司马一族亲厚,即位后对司马一族比起先王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在隆正元年,回鹘北部叛乱,朝中无帅,迫不得已,段毓桓下诏令在还在丁忧的司马晨挂帅出征。

饶是朝中诸人对司马一族手握军士多有诟病,但不可否认的是司马一族极擅征战。司马晨出征不足一年,回鹘北部叛乱就被平定。

准确来说,是司马晨屠戮了回鹘北部所有人。上至王族,下至襁褓中的婴孩,皆为司马晨所杀。

司马晨谢恩饮下段毓桓递来的酒,回答道:“晨不敢。”

不敢就是怨。

司马晨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这反倒让段毓桓心觉舒畅。他摇首笑道:“自戾太子被废后,若无你,无司马一族,孤能否登基,尚未可知。孤有今日,你是大功之臣。饶是如此,孤也要求晨,再多多辅弼才是。”

殿内诸臣听得王上提及旧事,且是如此言语,皆是惊得手脚巨冷,急忙放下酒盏,目光齐聚在司马晨的身上,似是下一秒便会随着他跪伏在地。

然而司马晨却未如同旁人一般,他抬手作礼,道:“司马一族势为王上肝脑涂地。”

段毓桓看了他一眼,君臣相顾,随后他笑着回到自己的龙座。

长安

长安

出宫时已近戌时。

司马晨回府,甫一入院便看到了院中的梧桐,她走到那处毫不顾忌地倚靠在树下,解开段毓桓赏赐的大氅,任由凉风吹拂。接过笄女备好的醒酒汤,饮下后,靠在树边稍事休息,未几,从一旁桌上拿起刚由南方呈上来的暗报。大略看过,闭眼沉思,片刻,站起身来,走到别院,从一众武器中抽出长枪,舞了起来。

司马一族世代戍边,家族中男子多短折而亡。人多言:司马一族手中杀孽太多,才有此报应。

司马晨自然是不信的,父兄用兵,虽不能说兵卒毫无折损,但三人都行的是正道、阳谋。年少时,晨听得最多的便是大哥对那句“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反之亦然。利而诱之,乱而取之[”的不满与否定。

他们世代为将,除去在沙场,从未杀生,更未以朝中勋贵身份从非法之事。

父兄如此光明磊落,为何?为何?为何?!

若说杀孽,明明,明明是她……她才是那个行诡道,滥杀人的那个人。

为何活着的却是她?!

长枪极重,是大哥惯常爱用的重量。他们自小便开蒙、习武,犹记得幼时,小小的她想要舞弄大哥的长枪,可还未等拿稳,便被长枪压在了身下。若非是二哥发现得及时,她怕是会成为燕国第一个被长枪压死的世家子。

彼时二哥哥还有大哥,以及闻声而来的父王都在笑她。

大哥大她许多,长兄如父,为了宽慰她,特意命造坊司打造了轻了许多也短了许多的长枪予她。她曾扬言,等大哥从白山回来,便能看到她舞得一手好枪法了。

可,她未等到大哥归来。

她身形比不得大哥威武,又几近月半,身子虚弱,舞弄片刻便觉得累。气喘吁吁之际,惊闻脚步声,一转身,长枪抵在身形颀长的男子喉头上,再及半分便要了男子性命。

男子面上同样掩着面具,嘴角含笑,伸手将长枪拨开,道:“将军这是打算要了标下的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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