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含章殿内陷入了漫长的死寂。
良久,秦玄枵解下了腰间佩着的止戈,长剑被轻轻地放在案上,发出很轻的一声碰撞声,打破了寂静。
“将点心送去御膳房,让他们想办法温着,晚点送到殿里,朕等文卿与杨太尉谈完回来。”
秦玄枵脱去沾着湿气的外袍,勾弘扬忙过去接过。
勾弘扬很早便被派过去照料那位患了失心疯的妃子,也算是看着秦玄枵长大,这孩子年幼时苦得很,没见他笑过。
后来中途秦玄枵出宫过几年,再回来时,已然是不同,一路夺了皇位,用了自己做御内的总管。
勾弘扬在这四年里见到的,只有孤寂的一人,若是要笑,也只有杀人时的冷笑。
而那位文大人来了之后,事情便大不相同了,陛下似乎开心了许多,腻在那位大人身旁,话也多了不少。
男宠又如何?罔顾国礼又如何?无根之人不讲究这些,只要陛下乐意便是好的。
他手里捧着秦玄枵的外袍,迈着小碎步跟上,想了想,还是开口:“陛下,您不用太过忧心,有青玄大人跟着,文大人不会做什么的。”
秦玄枵冷冷地斜睨一眼,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青玄?那没脑子的蠢蛋估计早就被他忽悠瘸了。”
勾弘扬陪笑,擦了把额头不存在的汗。
“朕去批奏折,你出去吧,不用候着。”他随意挥手,让勾弘扬出去。
“等等,”秦玄枵忽然又想起什么,叫人停住,“他是不是又没喝药?”
这个他,只有那位不顾医嘱到处乱窜的人了。
“是。”勾弘扬答。
秦玄枵抿了抿唇,果不其然,于是他说:“给他送过去。”
得了吩咐,宫人们都纷纷出了含章殿,殿内冷冷清清,唯剩下秦玄枵一人。
他将博山炉内香灰抹平,又放上新的降真香粉,点燃。
袅袅灰烟顺着炉子飘上来,打着旋,逐渐散在含章殿内了。
烛火幽幽,他缓步到龙书案后坐定,桌案上堆着昨今两日还没批阅的奏折,堆了不少。
身旁的坐榻还在,他特意吩咐过不要动。砚台孤零零摆在桌案上。
秦玄枵叹了口气,若按以往,他今日带着一身疲倦归来,必不会立刻处理这些看着就头大的公文和奏折。
但一想到,若是身边之人在,那这人必定会催促着他,勤勉理政。
虽说不愿,但为了那浅淡的笑意,他倒也不是不能忍。
只是今日,身侧的坐榻空无一人。
——
秦铎也和第五言撑着伞走在道上,天色依旧阴沉沉的,雨势忽急忽缓。
第五言问:“可否辛苦文大人片刻,先陪我去一趟市集?”
秦铎也喜欢热闹和新奇,反正今日下午也是闲来无事,身上也有碎银几两,那便随第五言去市集。
因为下雨的原因,市集中没多少行人,显得冷清了些许,街道两旁,往常摆摊的摊贩只有零星几个,有店铺的商家才开门。
第五言直奔肉铺去了,买了一大包的卤味,又去一旁的果铺中,购置果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