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呢?每个人都跟我打哑谜,虽然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但也不想做什么都不知情的傻子啊。
那斯文男人走过来,我对他有些戒备,刷地后退了一步,屋子挺大的,我退得猛,这一下就掠到了另一侧,隔着太师椅与他遥遥相望。
他略张了张眼,大概心里在想,还是该锁起来。
我们隔着遥远的距离对视,青衣向前一步,对我微欠了欠身,我看看情势,决定还是不再动了,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也只有这点轻功,但庄里人数上百,人人修为都高过我不少,刚才红衣还那么笃定地坐在我面前便绾头发边跟我聊天?我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翻出九霄云外去?
再说了,我也没想过要离开。
青衣直起身子,我还以为他要厉害我两句,至少也提醒我仍在他们控管中,少乱说乱动,但他开口竟是客气非常。
“这位小姐,堂上有请。”
堂上?难道是要我去见成平?我瞪着他,很吃惊。
青衣并未虚言,真的带我穿过回廊往外堂去,我见这宅子里仍是井然有序,来去的人也没一点恐慌之色,倒让我觉得奇怪。
我问他,“不是被炸了外院,怎么大家都不准备避一避吗?”
他倒是挺有耐心,说话的时候带点笑,“只是外围的林子而已,那里有阵势,一般人进不来,烧起来更有毒烟,所以那些人才退了。”
只是林子……我流汗,想想自己是怎么来的,好像一路都在马车里,根本没顾上往外瞧一眼。
“可我待的厢房也烧了啊。”我发现漏洞,继续提问。
“哦,那个啊。”他擦擦鼻子,看我一眼,“有一颗霹雳弹是用劲弩射出来的,落到外厢房上了,就烧了那一间。”
我直了眼,“只有一颗?”我这运气……
他点头,“只有一颗,这霹雳弹遇重力则爆,一般都是由人投掷以便控制力度,只有那一颗,是由高手用劲弩射出,我刚才在堂上见成先生背着的武器,多半也就是他了。”
成平啊成平,我那个气啊。
……
成平啊成平,大家还记得他否……
青衣走到堂前止步,回了回身子,我还以为他丢了什么东西,没想到再看到他回转脸来,竟然脸上多了件东西。
那是一张面具,很服帖,样子也不算太丑,但怎么看都是一张面具。
我抖抖手指,问他,“你干吗?”
他双眼露出奇怪的表情,“我教副堂主之上,从不以真面目公开示人,你不知吗?”
我立刻想起之前在十佳楼莫离所带的那个狰狞面具,“为什么?你们长得又不丑。”
他面具下的嘴角抽了抽,不肯答我。
我又捉到问题所在,“可你们在我面前,都没有带过面具啊。”
他在门前站住,回身看了我一眼,即使隔着面具,我都觉得他脸上的表情是似笑非笑的。
他说,“是啊,不需要。”
我没有时间细想青衣这句话的意思,因为跨过门槛之后,我第一眼就看到了熟人。
还会有谁?时隔三年之后,我又见到了成平。
他一点都没有变,仍是那个冷冰冰的样子,站在堂上,标枪一样直,看到我没露出一点讶异之色。
倒是我,看到坐在阴影中带着面具的莫离,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要是级别越高面具越丑,那我现在就开始好奇,那个教主的面具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了。
成平的第一句话是,“平安,你又惹祸。”
我气冲上头,正想反驳他,是谁刚才差点一个火霹雳把我烧死的?但莫离开了口,也叫我名字。
“平安,到这里来。”
我怔住。
莫离这句话,虽然简短,但声音平缓,隐约藏着温和之意,我心中一阵恍惚,身体却已自动自发地转向他所在的方向,举步就要过去。
但我随即便想起那日他在定海别院中拉着我对闻素演出的那场戏,才举起的脚步就是一落。
是了,莫离怎会对我如此温和,他只是在做戏,做戏给别人看而已。
我回头,再看成平,果然脸色微沉,目光复杂。
我在这一瞬,无限地想要揭开莫离的面具,再对成平说一句,“看,看我找到了谁!”但我也知道,此时此刻,在这大堂之上,这是我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即便我能够做到,那面具下也只是莫离,并不是我的季风。
我一念至此,心中悲伤,手脚发沉,只是不动了。
成平不再看我,再次开口,“莫右使,平安乃庆城门下,年少无知,不知何事受右使教训,叨扰了这些时日,现盟主令我等将她带回严加管束,还请右使放行。”
莫离未曾回答,青衣已在一边笑答,“成先生言语如此客气,行事却大相径庭,入庄无一张拜帖,反一把火烧了我庄外林地,连带着左厢房也未能幸免。”
成平也笑,虽未带着面具,但也假得可以,“这个嘛,贵庄庄外林地阵势厉害,先头到达的兄弟们走得性急,误触机关进了迷障,其他人救人心切,一时情急出手过重,以致林地受损,万望右使勿怪。拜帖就在在下这里,至于左厢房,是在下到达时见情况紧急,一时失手,在此向右使赔罪了。”说完拱手长揖。
我身边有人娇笑,正是红衣,也带了副面具,但顾盼之间,仍有媚态。
“左厢房也就罢了,成先生这一失手,差些烧坏了我们的小娇客平安,妹子,你说是不是?”
她说话时转头看我,笑意盈盈,我无语,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她嘴里的小娇客,至于妹子这两个字,更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