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剧颤了一下,然后钳制住我的所有力道突然消失,我猛睁大眼,他已后退一步,一手掩胸,另一手拍在床边桌案上,一声闷响,那张坚硬无比的紫檀桌案已是四分五裂。
我不知发生何事,一时惊楞。
门外传来声音,“先生,你无事吗?”正是那在枕水阁上将我锁住的小未。
他并未回答,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煞白,眉间青气郁结,深长呼吸间竟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门外声音又起,“先生,小未不敬,进来了。”说话间门被推开,小未飘身而入,看到屋中情形只是一愣,然后立即跃至莫离身边,一手就要往他后背上抵去。
他一侧身,沉声道,“不用。”
“先生是受了内伤吗?”小未急问,眼睛往我处扫过来,我与她对了一眼,满脸不知所措。
莫离并不与她多话,只说,“我没事,出去。”
“先生,是否是这位小姐打扰您的休息,不如我仍带她回枕水阁……”小未再看我一眼,不知我与他发生了什么事,一时又无法猜测,声音迟疑。
“出去。”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冷硬。
小未便不敢多说,面对着他退了出去,合门时脸上还带着些担忧之色,看得住对莫离的异状很是在意。
屋里再次安静下来,我之前被惊住,不知不觉已经坐起,莫离背对我立着,沉默的一个背影,我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只知愣愣地看着他,忽觉脸上阴湿,伸手去抹,原来满脸泪痕犹在。
我手起落间他便回身,两人面对,屋里亮着灯,我见他眉间青色不知何时已经褪去,脸色也已恢复正常,只是双眉紧蹙,眼中墨色翻涌,看着我的表情很是可怕。
我被他的突变一扰,之前胸口处痛不欲生的感觉好了许多,两人相对,沉默令人压抑,最后还是我先开口,问他,“你怎么了?”
绯色一闪,他转瞬到了床前,倒将我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仰了仰,情不自禁结巴,“你,你要干什么?”
“你使妖术?”他冷着脸。
这……不是我过去常说的话吗?
我眨眨眼,傻了。
“是或不是?”他居然追问。
我彻底颓了,之前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烟消云散,再也无力跟他死去活来,只垂下肩膀摇摇头,“不是。”
“或是你修习过奇诡内力?”他说完立刻自我否定,“不会,若你有那等功力,何须拜入文德门下。”
莫离难得一气说了那么多话,我想他是与我一样,被之前发生的状况弄得有些傻了,只是他表面功夫比我厉害,反应没我那么大而已。
我想到这里,一口气全泄了,又躺了下去,看着床顶雕花说话。
“或者是我师父,神功无敌,隔空伤了你。”
他冷哼一声,“就凭他?”说完一伸手,如之前一般将我双腕捉住。
我一惊瞪他,“你做什么?”
“我便不信了。”他指掌用力,我忍不住痛叫一声,但他的手指仍坚定如铁,没有丝毫颤动,与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大相径庭。
我尖叫,“放开我。”
他并未松手,反将我一把提了起来,我半个身子都被带起,他盯着我的眼睛,反问我,“说,之前你做了什么?”
我倒吸气,“我怎么知道?之前明明是你在刑讯我,我心痛我难过都不行吗?我痛我的,你捂什么胸口?砸什么桌子?”我说到这里,忽然一震,只紧紧盯住他。
他立时捕捉到我的改变,双目与我相对,冷冷地问一声,“如何?”
皇兄说过,不离不弃,永不分离,如我不死,他便无事,若我生了死意,那一半无论如何都会破胸而出,回到我身边。
若我生了死意,他便会回来,回到我身边。
我热泪奔涌,全力挣扎,他手指一松,我便落回床上,也不顾手腕疼痛,跪坐起来,双手一探,就要去碰他的心口。
莫离又怎么可能让我碰到,袍袖一拂,一股内力涌至,直接让我摔到床角处。
我被撞得眼冒金星,但并未放弃,转头又往他扑过去,用了全力,只想将他抓住。
莫离一声冷哼,手已提起,眼看就要出鞭,但我不管不顾地扑过去,就迎着他抬手的方向,明知可能被劈头抽到,也没一点闪避的意思。
电光火石间,他竟没有挥出鞭子,只侧身翻掌,半空中将我兜头拎起,手法虽然粗鲁,但却是稳稳地接住了我。
我双手一张就将他抱住,不顾一切地叫出来,“是你是你,我知道是你,一定就是你!”
他露出一个异常古怪的表情,只说了三个字,“你疯了?”
我正要再开口,腰间一麻,被他点了穴道,顿时失去意识。
……
海:莫离,要记得怜香惜玉哦
莫离:……
旁白:(望着一地碎片)有时候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
我这一晕不知过去多久,要想醒来,只是眼皮沉重无法睁开,身子轻飘飘的,之前的无力感已经消失,一股热气从手腕处徐徐流入,在我经脉间游走,让我周身都是暖意融融的。
我手腕一动,那股热气立时消失,我一惊睁眼,屋里已经微有天光,床前朦胧一团影,低头看着我。
我望着他,眼前万千迷离,一声季风哽在喉头,只愿岁月静止,此刻恒长,这世上只有我与他凝止在此,再没有一个人一件事来打扰我们。
他的脸背对晨光,阴影中模糊一片,我向他伸出手去,他却毫无反应,仍是负着手,嘶哑低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