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把手伸到腰后,拿出钥匙把手铐解开。双手解放后,他揉捏着林致与可能会肌肉酸痛的部位。
林致与摇摇头,声音有一点沙哑:“没有。”
林致与不知道霍祁问的是现在还是过去,问的是几个小时的等待还是十几年,但不管是什么,他都觉得没有,霍祁从没让他等过。
“后来你去哪了?”
“我确实有个爷爷,不过跟妈妈说的不一样,他不在城北,就在离我家十分钟的地方。我等那些人都离开,就去了爷爷家,爷爷带我搬离了那里……后来爷爷也死了,我又分化了。等基地建成,我就去了黎窟,再后来,我就来见你了。”
林致与说得漫不经心,好像一路走来都很顺利轻松。绝口不提年幼的他是怎么一个人在乱世里挣扎求生的。
可能是长久的独立养成了这样要强的性子,林致与可以在无关紧要的时候肆意示弱,却又在真正脆弱的时候轻描淡写地遮盖过去。但却总有细节会透露出他真实的感受,比如说话时变得灰暗的眼神,再比如尾音里藏不住的停顿与颤抖。
霍祁听在耳里,只觉得无比心疼。按摩的动作停下,他定定凝视着林致与,接着,一手摸着林致与的后脑往下按,细密的吻落在林致与的眼睫上。亲密温柔的动作里,不带任何欲望。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吻,来自灵魂深处的抚慰。
霍祁温热的呼吸喷洒下来,心跳声再次充斥他的耳朵,这次不是因为状态不佳的精神域,而是因为他尝到了一点微咸微苦的东西。
——借着濡湿的亲吻,林致与闭上眼,落下了几年来的第一滴泪,心中压抑的苦楚在此刻喷涌而出。
霍祁舔舐着林致与的眼睛,把那不断从林致与眼里溢出的液体尽数咽入口中,直到那无声的泪不再出现。
最后一个吻印在额头后,霍祁低声说:“你在黎窟经历了什么?也告诉我好不好?”
林致与看着他,浓密的睫毛被润湿,一簇一簇粘连在一起,水洗刷过的眼睛更加清亮。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环住霍祁的脖颈,说好。
一阵眩晕之后,霍祁再次睁开眼睛。
这是一个办公室,不算很大,但非常整洁。办公桌后坐着一个人,通过那个毛茸茸的脑袋。霍祁判断出这是林致与。
林致与正埋首写些什么,好像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多出来了一个人。
于是霍祁就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林致与,他很享受这种时刻。什么都不需要去考虑,只需要看着林致与的时刻。
过了一会儿,林致与甩甩手,似乎是手中的笔坏了。
他站起身,自然地走到身后的柜子里挑选一只新笔。却在转身的一瞬间,扔出一把飞刀。
飞刀刺破虚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霍祁刺来,同时林致与翻身越过办公桌,手里握着另外一把短刀冲来,却又在看到飞刀穿过霍祁的身体直直插在墙上,而霍祁却毫发无损时停住。
霍祁知道自己无法触碰到幻境里的东西,于是躲也不躲,只是看着武器朝自己刺来。
林致与警惕地站在原地,短刀横握在胸前,打量着他。
“做什么的?”
霍祁举起双手做出投降手势,支支吾吾讲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说:“我没有恶意。”
他心里有些感慨,刚刚还把林致与抱在怀里安慰,转眼就变成刀剑相向了,真野啊。
林致与还是没有说话,紧盯着他的举动,似乎并没有相信霍祁所说的话,还心存提防。
也对,霍祁说不出自己的身份,讲不清自己的来历,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里,换谁都不可能轻易给出信任的。
一声巨响传来,门突然被一脚踢开,甩到墙上又弹起,一个几乎跟门框一样宽的人慢悠悠走进来。霍祁刚从另一个幻境回来,虽然这人的体型比之前大了将近三倍,他还是一眼辨认出了这是那时进入林致与家的四人中的其中一个,名叫章明。
林致与条件反射般松开自己手里的刀,踢到桌子底下藏起。
章明走到屋子中间,才像是终于看见房间的主人一般,露出一个虚伪且夸张的笑容:“林医生,原来你在啊。”
“诶?”
瞟到了什么东西,章明往墙边走去。
霍祁冷眼看着章明渐渐靠近自己,身体重叠,章明伸手拔下了林致与扔出的那把飞刀。
“这怎么还插了把刀啊?”
林致与瞥了霍祁一眼,发现章明看不见霍祁之后,他挂上温顺的笑容道:“前几天来了个发狂的哨兵,控制不住,挣扎的时候就把刀甩出来了,我一直忘了取下来。”
章明露出了然的表情:“哨兵啊,那确实没办法。你们向导啊……”
他径直走到林致与的凳子上坐下,腿一斜,把刀随意地扔在桌上:“就是这点不行,能力太弱,总要靠哨兵保护。”
林致与没说什么,只笑了笑。
“哦对,我来你这是拿药的。”章明说着,掀起自己的裤腿,露出一道从小腿一直连到大腿的伤口,“跟之前一样,拿最好的给我吧。”
他又敲敲桌子,凑近道:“咱俩的关系,账就别记了。”
林致与大致瞟一眼,就知道这伤口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上只伤到了表皮,用不着多久就能自行愈合,根本不需要用最好的药。但林致与只是点点头,把章明要的药找出来,递给他。
“看着不像变异兽造成的伤口,怎么伤到的?”林致与状似关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