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些影视剧和小说故事中,再坚韧的东西都可以很轻易地被磨断。
然而事实上,安澄的羽毛都蹭掉了几根,爪子也磨钝了许多,这跟藤蔓也还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而已。
他急得想扭头去看背后的结是什么样的,哪知那结却正正好好地卡在了他的视野盲区。
“该死的!”
也不知道那发出声音的红隼是不是集群里面的,是不是朱海他们来救他了,但总之现在是他逃生的最好机会,如果错过了这一次……
“求求了,等下那坏鸟就要回来了,我其实也不是那么想死的。”
心中越着急动作就越是粗鲁,动作越是粗鲁他自己受的伤也越多,不过一会儿,山洞中就漫起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这股味道和潮湿的水汽混合在一起,变得闷而腥臭。
就在他终于听到身上的藤蔓发出了轻微的、不堪重负的断裂声响时,山洞外面却忽然传来了翅膀快速扇动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近,消失的刹那,一道身影也随之落在了洞口,堵住了大片从外面泄露进来的、昏暗的光。
“安澄。”
要被猛禽杀死了怎么办?
在这声音出现的一瞬间,安澄所有的戒备、提防、恐惧、无措、愤恨就都消失不见了。
他像是疲倦了雏鸟终于找到了生养自己的巢穴般,从内心的最深处生出了浓重的安心和触动,甚至还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大人,你……”安澄的声音颤抖了一下,不自觉地变软了许多。“你又来啦?”
“我当然要来,”朱云深非常笃定地回答他,“知道你有危险,我怎么会不来。”
安澄吸了几下鼻子,虽然心中很是感动,但还是嘴硬且别扭地问:“你冒着危险来救我,你的伴侣知道了不会生气吧?不会害得你们因为我吵架吧,毕竟……毕竟以前发生过那样的误会。”
误会两个字,安澄此时说得底气却不是很足。
到底他再不能说自己不喜欢朱云深了,他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了无心事、自由开怀的安澄了。
他变了,变得脆弱敏感多愁怀春了。
“伴侣?”朱云深向他走近的动作顿了顿,又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谨慎地思考些什么。
“大人……”
安澄的一声轻唤让朱云深回过了神。
他低“嗯”了声,一边帮安澄松开身上绑着的藤蔓一边漫不经心地解释道:“还没有找到伴侣,至于今天你看见的那只雌隼,我和她只是偶然遇见的而已,她有自己的伴侣了。”
一句简短的解释,安澄的心情就重新雀跃起来,而他也才意识到自己又双叒叕误解朱云深了。
最近总是这样,应该说当他们这个集群靠近繁衍地之后,安澄就开始频繁地产生这样的误会。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喜欢上朱云深了吧。
只是曾经的自己不愿意承认,也从来没有深究过到底是为什么,只顾一味地将这样的情绪都归咎于自己不想被朱云深重色轻友地忽略上。
果然是当局者迷。
就在他走神了这么一会儿,这个重重束缚住他的东西就被解开了,那个他自己尝试了很久都没有断裂的藤蔓,在朱云深的爪下竟然变得如此柔顺乖巧。
“我们先赶紧离开这里,”丢掉藤蔓,朱云深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催促之意。“那只长尾林鸮随时会回来,和他正面对上我们讨不了好,他很危险。”
安澄说“好”,用力地甩了几下身上的羽毛,在重新找回了控制自己翅膀和爪子的感觉后,亦步亦趋地跟在朱云深的后面往山洞外头去。
虽然两只鸟交流了一番,可实际上距离朱云深进入山洞到现在,再算上解藤蔓的时间,也只是才过去了四五分钟而已。
这时间绝对算不上长,然而就在两只鸟准备正式离开这个危险之地的时候,一道巨大的黑影突然出现在了他们视野之中。
“我发现你了,我发现你了,嘿嘿——”
声音粗粝沙哑,又因为兴奋而扬得极高,混合之下产生了类似于指甲刮黑板般的牙酸刺耳声。
尖锐地在这个滂沱的雨夜响起,又如鬼魅一般往安澄和朱云深的身上缠。
他一边叫喊着,一边用如离弦之箭的速度朝这边靠近。
“安澄,快走……”朱云深的反应速度极快,一个反身就将落在他身后的安澄给推出了洞外。
突然的失重让安澄晃了那么两三秒时间的神,身体淋着冰凉的雨水进行自由落体,不过他很快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迅速调动肌肉挥着翅膀飞了起来。
他们的动作其实是十分明显的,也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可是白叶的目标显然不是他这只珠颈斑鸠,所以也根本不在意他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
白叶只顾扇动着自己巨大的双翼,径直朝着还留在洞口的朱云深而去。
朱云深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在白叶迅速接近他的时候,他就钻出了山洞,投入到了漫天雨幕的夜色里。
两只猛禽就这样迅速地开启了一场你死我活的追逐战。
大型猛禽的实力不容小觑,翅膀完全展开之后,一道极具威压的黑影就出现在了空中,目标明确地朝红隼压制过去。
然而在自然界当中,并不是体型越大速度也就越快,这只长尾林鸮或许确实有一定年岁了,和正值壮年的朱云深相比,他的体力以及反应速度上要差很多,但显然他对这里的地形要更为了解。
因此两鸟之间的追逐十分焦灼,一时之间难以分出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