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刚才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他突然凑近在我的面前,那双墨黑的眼眸盯着我。我被这张突然放大的脸吓到,稍微远离了他一点。
“应该是”
我想起那条飘满栀子香与姜糖香的小道,那个慈爱的老妇人,那双布满老茧的双手,那块甘甜的糕点。
“色疑琼树倚,香似玉京来。”
“色疑琼树倚,香似玉京来。”
异口同声的话,却透着同样的浓浓的怀念之情。
我们同时回头,看见一个穿着亚麻色长裙,墨绿色针织披肩的老妇人,从雕栏楼梯上缓缓走下,面容布满了风霜的痕迹,但气质极佳,博学睿智,颇有知性美。可以想象,她年轻的时候,是怎样一个惊才绝艳的女子。
“宋老师。”我站起来朝她鞠躬,钟桓也在一旁笑着称呼,她和蔼的笑笑,“坐吧,我不是什么要求礼节过多的人,你们就和平时一样,当做在自己家里就好。”
她坐在我们旁边的那一侧沙发上,戴着一副无框的金丝边眼睛,她眼神飘过,我把东西递给了她。
“宋老师,这是我们这次带给您的礼物。小小东西不成敬意,还请您不要嫌弃。”
“怎么会呢,家里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客人了。”她双手接过我递给的栀子姜糖糕,是糖纸包着的一块块放在盒子里,然后装在一个篮子里的。她摩挲着盒子的表面,眼神有些感慨和恍惚,“真是很久了啊,一晃,也过去了几十年了,不知道这个栀子姜糖糕,还是不是当初的味道。”
“东街的那家店,还在呢。”我递给她一张名片,是这家店的地址和电话,“味道并没有变,只是它也慢慢发展了起来,不再是个人的手工作坊店了。而且因为曾经拆迁,那条街的店面都搬走的差不多了。不知为什么,前几年那家店重新搬回来,店主是那家店家族的传人,他们世世代代都传承着这个味道。如果您想吃的话,可以和他们联系,他们免费包邮寄送哦。”
宋明书老师笑了起来,眼眶有些红,“真好啊,我们老了,但是它却永远不会老。”
她突然正眼打量我,目光所到之处皆是平和,我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刚想说些什么话带回我们这次的主题,她突然开口,“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宁蓝。”我回答道,见她点点头,继续问:“你家也是在龙城?”
“是,我从小在龙城长大,大学是在s市。”
她淡淡的笑着,目光转向另一处,略带询问,“这位是?”
“宋老师你好,我叫钟桓。这次来特地给您解闷的。”说完还眨了眨眼,宋明书老师哈哈一笑,我无语好笑的望了他一眼,他也看向我,挑眉。
“我从来不接受任何采访的,这点你们应该知道吧。”她淡淡的开口,已经恢复了那个高贵妇人的模样,我坐直身子,“我们知道的,在来之前,我们就调查过很多关于您的资料。”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来?”她望着我的眼睛,那双饱含智慧的双眸,平静却仿佛透着巨大漩涡,我定了定神,“因为我知道,老师您肯定会给我这个机会,来做这次采访。”
“哦?”她身子朝后靠去,一副淡然闲适的模样,“小姑娘,你从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我一定会卖你这个人情?就因为我们有同样的根土情怀?”
钟桓在一旁看了我一眼,笑着打圆场,“宋老师,你不知道宁蓝为了这次的采访通宵做了多少文案,看了多少资料。今早还因为昨晚整理资料太晚,和我约的时间迟到了不少!”
宋明书老师挑眉,“你这么珍惜这次的机会?因为什么?你们领导给你的压力,还是她告诉你如果你能成功采访到我,就可以给你升职加薪?”
早就听过宋明书老师嫁入军政世家有着巾帼不让须眉的气魄,把曾经嗜血的冷酷军人制服的服服帖帖的,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她说话的语气总是清淡如水,可言辞却无比犀利,让你根本弄不清她到底是在和你闲聊,还是在不动声色的拷问你。
“不是的。”我摇摇头,低头笑着清淡,“我、很喜欢小提琴。曾经我很爱的一个男孩子,我发誓要和他站在同一个舞台上,共同演奏《卡农》,我从小就不停的在拉这首,因为这是可以带给别人幸福的音乐。我在多年前,因为生病,差点死掉,也那时我已经有很久不碰琴了。我在无意中听到了一个自由小提琴家发表的二重奏音乐,我当时听完就一直哭,然后我慢慢解开心结,病也慢慢好了。我曾经渴望的和爱的男孩站在舞台上,并肩演奏《卡农》,可是时光变迁,却终没有实现。”
“前段时间,我在好友的婚礼上,为他们演奏了《卡农》,我重新遇见了那个男孩,可是他的演奏,却已经不再是给我的了。他送给他挚爱的女孩,我却只是看着他的背影。”
我可以感觉到有两道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我,我继续道:“我知道,宋明书老师对小提琴的造诣很深,也极其擅长演奏小提琴。音乐中的那份信仰和对灵魂的共鸣是骗不了人的,我听过您的演奏,那触摸生命顶端的旋律,我知道的,您已经给予了它你幸福生命的定义,我很感动。而我音乐中的那份残缺,那份无爱的残缺,我希望能透过您,给它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朝夕
沈幸打开门的那一秒,停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