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穆和踏进大门时,难得的感觉到了人气,管家带着人迎上来接过他们俩人的行礼,说:“大少爷,小少爷,一路辛苦了,你们的房间都准备好了。”
“谢谢元叔。”池筠换好鞋走进客厅,问:“我爷爷呢?”
“三少爷陪着老爷子在后院下棋。”
“任骁也在?”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戴上了完美的面具,池筠也不能例外,他笑着说:“今年倒是提前热闹起来了。”
“老爷子年纪大了,要是以后每年都能像今年这般就好了。”元叔在这老宅待了近三十年。
江穆和在心里冷笑了声,冷了几十年的宅子,想靠着几天的热闹烘托出家的氛围,真是妄想。
他的房间离楼梯间比较近,进门前看了眼池筠的背影才打开门,关上门后,靠着门板上看着和四年前没有任何变化的房间,他先是松了口气,马上就被熟悉的压抑感包裹住了。
江穆和把自己的行李箱收拾好后,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开始发呆,这个房间他住了十年,房间里的东西全是管家替他准备的,大到家具电器小到毛巾牙刷,东西全是最好的,却不是他喜欢的。
比如刷成浅绿色的墙,比如浅灰色的窗帘,比如这套灰白格的床上用品,还有鼻尖萦绕的木质调的淡香,每一处都是如同一道锁链捆住了他,他甚至分不清是自己本来就不喜欢这些,还是因为池家才不喜欢这些的。
他走到书桌前,起身开窗户时又看到了那种花,被玻璃花房护着,黄色的一大朵一大朵被绿色类似芭蕉叶的叶子簇拥着。
他拿出手机查,才知道这叫地涌金莲,花期长达半年之久,怪不得他的记忆里都是这种黄色的花。
他坐下,想起上次池筠说的要来他房间看,他怕被看到什么把抽屉都翻了一遍,发现的确什么都没有,舍不得留下的他都带去国外了,随身的除了他卡夹里的那张偷拍的照片外,他没有任何与池筠有关的私人物品,他们的人生轨迹其实并不相交。
他发呆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是席越彬,“小和,回淮市了吗?有空聚聚吗?”
“下午刚到,明天再聚吧,今晚老爷子在。”
“那行,明天中午见。”
电话挂断后,他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发呆,直到天边的云被夕阳染红,他才猛的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就这样坐着发了近一个小时的呆,他的心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丧了?
在他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门被敲响了,他打开门看到的是池任骁温和无害的笑容:“小和,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江穆和努力保持平静。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池任骁说得很礼貌,可眼里的强势却是展露无遗的,江穆和侧身让开说:“进来吧!”
池任骁在沙发上坐下,“小和跟大哥在同一所学校上学,这次是回来也是和大哥一起的,你们关系看起来不错。”
压抑
江穆和坐回书桌前,他不相信池任骁不知道池翊送他出国的目的,可此时却还装作无辜。
既然对方要装,那他就顺着对方的话接下去:“我们不同届,在学校里碰上的机会并不多,算不上熟。但毕竟是兄弟,一起回家不是很正常的吗?”
池任骁定定的看了江穆和一会,笑了,“行吧!你说是什么就算什么,只是小尾巴可要藏好,别被人逮住了。”
“我不过是个透明人,连我这个人都没人关注,更别说小尾巴了。”他不知道池任骁为什么不点明,但既然对方想装无辜,他也只能陪着演,还好演戏是他的强项。
“不会觉得不甘心吗?”池任骁收起笑容问。
“不甘心又怎样?我能改变什么吗?”池任骁原来是来试探他的态度的,他对池家的东西没有任何兴趣,“我不过是你们掌心的玩具。”
江穆和刻意咬重了玩具两个字让池任骁放心了,看来对方还不知道自己的背后站着谁,他站起身说:“别气馁,池家的门也不是谁都能进的,我先走了,祝你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也不知道是想讽刺谁。
池任骁短短的几句话,就把他心里的那块石头压得更严实了,他压抑得快受不了了,这时叶弘文的电话正好打了过来。
“小和,到晖市了吗?”叶弘文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到了。”江穆和停了一会才鼓足勇气说:“阿文,我谈恋爱了。”
对面像是被吓到了,江穆和等会好一会才听到叶弘文迟疑地问:“是池筠吗?”
江穆和顿了好一会才问:“你你怎么会猜对象是他?”
“我感觉得到。”辰阳北校区的人经常说起东区的人,池筠算得上是辰阳的风云人物,所以不可避免的会被经常提及,叶弘文想了一会才说:“你每次听到那个名字神情都会变,而且你的眼睛始终在找人,我曾顺着你的目光看到了你找的人。”
“你的心思是我们三人中最细腻的那个。”
“可你和他”叶弘文的话没说,但他知道江穆和会懂的。
“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很复杂。”他知道对方想说什么,“阿文,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感情的事谁都做不了主,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叶弘文和江穆和认识八年了,他无条件相信对方。
“谢谢你,阿文。”如此压抑的环境里有个愿意相信自己的人,对他来说就算唯一的浮木。
“他呢?他对你是真的吗?”
“是真的,就是因为是真的我才更难受。”他把头埋进臂弯里,瓮声瓮气地说:“排除掉我和他的关系,我现在在老宅,这里的每一丝空气都在告诉我你不配,你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