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知道这三个字到底是哪里触碰到了何以初的泪腺,他本来是看向旁边的,此刻却猛地扭过头来看着我,拳头被握的更紧,眼眶里瞬间就盈满了泪水,在过分澄澈的瞳孔下越发清晰。
我一下子就慌了,心乱的不可思议,嘴唇动了动,还没发出声音,何以初就兀地抬起胳膊,很用力的在眼眶上揉了揉,倔强嘴唇被他抿成一条直线。
就连胸膛都在急速喘息着上下起伏,他眼睛很红,看向我时的目光让我觉得陌生,仿佛很难过。
开口时声音也很大,好像掺杂了他积压在心里很久的情绪,颤抖着,用力到像在嘶吼。
“我都说了是看他不顺眼!”
说完这句,他猛地吸了下鼻子,不再看我,没有回头的往楼上走。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回过神,茫然的看着何以初离开的方向,生平头一次,产生了一种前路未知的忐忑。
好像往哪里走都是错误的,这种事情逐渐脱离掌控的感觉,很容易就让我陷入挣扎的怪圈。
我明白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就连自认为动了情也能全身而退的我,都已经开始力不从心。
一整个下午,我都沉默的坐在沙发上静止,电视机自动播放着叫不上名字的综艺,里面的每个人都笑的好大声,好像他们真的很开心。
何以初一下午都没有下楼,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个小时,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直到黑暗慢慢把我吞噬掉,电视机的灯光打在我脸上,切割出形色各异的光彩,飞快变换的场景让我晕眩,眼睛被刺激的有些疼。
灯光猝然亮起,白炽灯一瞬间把整个客厅点亮,我眨眨眼,看着何以初开了灯走进厨房,这才发现自己走神走的厉害,连他什么时间下的楼都不知道。
两年过去,何以初现在已经很会做饭,就连何叔叔吃了都笑着夸他。
很奇怪,当时小小的他好像随口说的一句话,竟然真的坚持到了现在,且做的越来越好。
过了一会儿他就端着一个碟子放在了我面前,里面有一小碗白粥,还有几个看起来很清淡的小菜。
我看他一眼,“你不吃么?”
“不吃了,你吃。”
于是我放下筷子,看着他,很平静的说:“那我也不吃了。”
何以初沉沉看了我一会儿,最终,他又去盛了一碗粥出来,我们俩很快把这些东西吃完,他提醒我吃药,收拾好碗筷以后就又要往楼上走。
我眯了眯眼,发烧带来的思维停顿已经消失不见,带着点强势叫住他,“你是不是真不打算告诉我?”
他往楼上走的脚步停下,笔直的后背对着我,没再动作,却开了口,“告诉你什么?”
我不想再跟他玩文字游戏,也没了中午时的耐心,烧退了,那唯一一点因为生病而出现的迟缓跟感性也被我强硬的压下去。
我皱着眉,唇线被紧紧抿直,声线很冷,仿佛中午的温柔都是错觉,只一下午的时间,我就又恢复了那个最正常的沈霄。
就连以往面对何以初时才会出现的和煦也不见了。
“为什么打架?为什么撒谎?为什么不吃晚饭?”我问的很急,语速也很快,眼睛死死盯着何以初的后背。
还有一句话被我用力压在喉咙里,没有问,为什么不叫我哥哥了?
“不是你说的么。”何以初看上去很平静,他抬起头,语调听不出什么起伏,近乎冷静的陈述,“我们之间早就有秘密了。”
我愣住。
“这是我的秘密,我不想告诉你,不可以么?”
这句话说完,他没等我有回应,抬腿就迈上了另一层台阶。
“何以初!你发什么疯!”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大声喊了他的名字,情绪少有的开始失控。
然而却没得到他的任何停顿,没有任何预兆的,我再次眼睁睁的看着那扇门在我眼前关上了。
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我感到身体在往下坠,颓然地跌坐到沙发上,不明白为什么一切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我怔怔地坐了一会儿,等待着情绪的抽离,躁动的心脏归于平静,我重新抬起头,眼睛定格在那扇门上。
从沙发上站起来,我拖着脚步上楼,脚步有些沉重,拖鞋踦拉在地板上,沉重聒噪。
停在何以初的房间门口,我用力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神色早已归于平静,没有任何犹豫的,打算敲响这扇紧闭着的房门。
意料之外的,在我抬手之前,听到了何以初的声音,他在叫我的名字,一个九年来没怎么出现的字眼,隔着一扇房门被熟悉的嗓音叫醒,好像沉寂多年的火山开始喷涌。
这种感觉很诡异,我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根羽毛轻轻挠了下,又轻又缓,窒闷的同时又拨人心弦。
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生生让我准备敲门的动作停下,手顺着门框滑落,一颗心坠入谷底,下面满是锋利的冰碴,冰冷的彻骨,还会冒出鲜血。
“沈霄。”
“你是不是同性恋?”
同类
空气胶着的瞬间,就连呼吸都成了罪过。
思绪渐渐不受自己控制,这扇门也逐渐变得陌生,感受到手指用力按压掌心的痛感,何以初刚才那句话不断在我耳边循环,分贝提高,操纵我的意识。
门在我面前打开,我愣愣地抬眼,不知道自己那一瞬间是什么样的表情,跟推开门的何以初对上视线。
他明显是刚洗完澡,头发没来得及吹,软趴趴垂在额头上,身上的睡衣是柔软的米白色,圆形领口把他的脖颈衬的修长,脸很小,微微仰头看我的时候,还是那个乖顺无比的何以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