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她,嘴边扬起一抹嘲讽:“你以为谁稀罕你,我就是闲了想玩玩儿,怎么着!”小姑娘拧眉:“婚姻大事,怎么能随便玩玩,你个败家子儿!”她最后一句很小声,但还是被耳尖的欧翔一字不漏地听下,立即跳起来发怒:“说谁呢说谁呢!谁是败家子儿!你丫的小不点儿敢说我是败家子儿,看老子今儿不收拾你……”
话没说完,人已经识相地一溜烟跑了,欧翔看着伺机逃窜的小女人,咚地一下猛坐进沙发里,狠狠扒了扒满头乱发,嘭一声又倒回去躺着,重新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连眉毛都是笑弯弯的。
竹青青这次的表现很令人意外,大家都以为她会哭哭啼啼不高兴,可不高兴是有的,却没有哭啼,在任何人面前都没掉过一滴眼泪,大多时候她都在医院,有时候也在家,不是发呆就是养花,她又恢复到最开始的状态了,逮着一盆植物猛灌水,而梁雨薇也恢复到隔几天重买一盆花的日子,梁雨薇对她很抱歉,要是她像往常那样哭上几回,或许还不至于这么内疚,可她突然变得这么坚强,见到她还笑容满面,只是那笑容里明显多了几分忧伤,梁雨薇说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可她却说,哭有什么用呢,既然这样对大家都好,那就这么做了。
就这短短几天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首先是章志凌去世了,欧翔去参加葬礼,在音乐的哀鸣中碰见章书傲,他穿着一身黑,看上去瘦了许多,他抽空走过去递给他一支烟,说:“节哀顺变,老人都有这一天,你该早想到的。”他接过烟,没说话,歪着脑袋就他递来的火,那样子和第一次吸烟一模一样,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半道却因志不相同分道扬镳,个人有个人的圈子,但没怎么影响两人之间的情谊,那几十年的默契还是在的。
灵堂前章书航忙着应付各路人,开发区的案子已经和他完全没了关系,关于竹义锋的材料章书航已于三天前递交给法院,这些东西真没什么意思,他越来越喜欢安静的生活。欧翔看了他一会儿,满面春风地开口:“那丫头最近懂事儿了许多,忙前忙后地伺候他爸,老头儿不知怎么想的,每天要提好几遍搬家出国……对了,我们要结婚了,你知道么?”
章书傲盯着远方,猛吸了几口烟,丢在地上踩灭,连看也没看他,抬脚向人群走去。欧翔不清楚自己什么心理,本着炫耀的心思想听他说句软话,可当他成功炫耀了,却越发不是滋味,说不上具体是个什么感觉。
回去后看到另一张写满心事的脸,他又忍不住想要撩拨撩拨,张口就叹气:“哎!章叔叔挂了,他家人今儿为他老人家举行葬礼,一家人都瘦得不成形了。”点到即止,多余的一个字儿他也不说,可小姑娘如今也真能憋得住气,多余的一个字儿也不问,听到也当没听到,只是那握着水壶的手出卖了她的内心活动,抖啊抖的,镇不住气。
欧翔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去没发出声音,这会儿他就有点儿难受了,怕话一出口,心更难受。如今的生活好像走了一个轮回,经历过种种又返回到原来样子,竹箫箫依然和章书傲保持联系,从头到尾没受到影响的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她每天背着包,懒洋洋地回到家里,有时候还会打电话,说话的语气虽然有变化,可能分辨出来对方是谁。
昨晚她刚到家手机就响起来,接通之后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往外走。好像是什么东西落在他车里了,不用想也知道,那时候他就在外面,隔着这么近却不能相见,小姑娘很担心,万一见面就忍不住怎么办,万一意志不坚就要和他私奔怎么办,她爸现在每天都要看到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岂不是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站在窗帘后忍了又忍,最后始终没有拉开来往外看一看,听到汽车轰鸣的声音响起,她才拽着帘子站稳脚跟。
竹箫箫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顶帽子,换了鞋就往房间走,照旧没一句废话,到门口时却忽然转身看着竹青青:“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难过吗?”竹青青茫然,没反应过来,“因为你太重感情,重很多人的感情,所以你注定不能和他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因工作调动的原因,不得不快结局了,很多地方没处理好,献了个渣男给大家,8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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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翔请人在家写请帖,漂亮的小楷,淡粉的折叠卡上系着蝴蝶结丝带,一拉就变成一个心状,店员送东西来的时候他在一堆花花绿绿的样式中选了这个,选好之后还特嫌弃地说:“就这个,这个最土,那些洋气的玩意儿土老帽看不懂!”店员咋舌,头一次碰到这么特别的新郎官,其实他一眼就看中这个,还捏在手里玩儿了大半天。上午拎着袋子丢给竹青青的时候,她淡淡看了一眼,毫无生气地说一切由他决定,他极力辩驳,像要证明什么,伸直了脖子变味解释:“我才懒得决定,交给他们做就好,费这大劲干嘛,我闲得慌!”
她没出声,也不再不满意地撅嘴瞪着眼睛看他了,看上去无精打采,欧翔伸脚踢踢她的裤腿:“摆臭脸给谁看!这请柬一发出去,你想嫁得嫁,不想嫁也得嫁,我娶你这么个土包子,你以为我就开心了?”她脖子上围着围巾,脑袋枕在椅背上,眼神空洞,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呢,爸爸可以放弃这里的一切去国外生活,为什么就不能同意我和他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