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重华以为宴卿不会跟他说话了,正低落着,突然就听到宴卿说:“除了我,也没有别人会来演的。”
张冬昀骤然被换掉,必然会得罪站在张冬昀背后的资本方,不会再有演员敢冒着深陷舆论攻击的危险,来演一个前途不明的电影。
除了他,似乎没有别人能去演了。
陈导如果不是看到宴卿和角色的贴合度高,经验和镜头感都很足,也不会这么坚定地决定换角了。
宴卿说完这句话就往前走去了,单重华看着他消瘦的背影,米色的围巾一角被冷风卷起,显得宴卿在嘈杂的片场里格外的孤独。
单重华看着就出了神。
他是沉睡了百年,昏迷前以及清醒后,身边总会有人陪着他走,可宴卿不是。
他可能孤身一人走过了太多不快乐的日子,让他再也没有了曾经那副少年意气的模样。
单重华问过宴卿这一百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宴卿说不记得了。
如果真的是高兴的日子,应该不会不记得。
看着宴卿越走越远,单重华生出一种无力感,他感觉宴卿在走向一个深渊。
他费尽了力气去抓他的衣角,却和年幼的自己一样,只是抓住了一根丝线,轻而易举地就被风吹散了。
他看着洛璃也很辛苦地在靠近宴卿,却也和他一样,不论是拥抱也好,紧攥着宴卿的手也好,都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孤身一人,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逐渐消失在深渊的边缘。
他们谁也找不到宴卿到底把自己封闭在哪里。
他们都觉得宴卿可以是任何模样,大笑着捉弄人、欺负人,坏心眼地设计一些花招去逗弄别人,会在一个安静的地方跳着他喜欢的舞蹈,会在翻涌着夕阳霞光的海边光着脚转圈。
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将真实的自己藏进了犄角旮旯里。
将亲近的人推到离自己千里之外的地方。
“单重华,到你了。”
单重华猛然回神,看着宴卿回过头来了,他下意识想要答应一声,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宴卿看着身后的单重华突然满脸泪水,淡然地往回走了几步,抬手把他脸上还没滑下来的眼泪擦去了。
“哭什么呢?没出息。”
“就是没出息……一直没出息……”
宴卿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突然被单重华抱住了,宴卿空了的手只好转而搭在他的后背上。
“怎么了?突然这样。”
“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或者洛璃,不管什么,反正就是……不要自己一个人憋着,说点什么都好,你总是什么都不愿意说,洛璃问不出来,我也问不出来,你这样总是让我们很担心,总是提心吊胆的,你……”
像是忍了很久了,今天终于忍不住了,单重华哭着说了很多东西,他的预感很强烈,总觉得会和以前一样,在某个很突然的时候,宴卿就会再次消失。
宴卿听着他颠三倒四、找不到逻辑的话,自己也很困惑,他出什么事情了吗?他只是真的不记得了,也不想再想起来,也不太觉得有必要生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