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洲瞥了蒙面人一眼,答道:“不必了,我还想多睡一会儿,等我睡够了,自会让差役准备食物,你先回去吧?”
杨平对元洲的指令从没有过半分怀疑,“是,属下先回去了。”
房外传来杨平离去的脚步声。
蒙面人冷声道:“谢监正倒是很识时务。”
元洲没有理他,简答梳理了下发冠,走到房门处,就想开门。
蒙面人脸色微变,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刚夸你识时务,你就开始不老实,你干什么去?”
元洲凉薄是扫了他一眼,“送饭的让你赶走了,我若不去伙房找食物吃,岂非要饿死?”
蒙面人望着谢元洲消瘦的脸颊和苍白无色的唇,沉默了一瞬,终是放开了他的手腕,“我跟你一起去伙房。”
他说着先打开了房门,小心谨慎的四处巡视一番,确认小官舍内只有他们两人之后,才放谢元洲出来。
黑衣人紧跟着谢元洲,来到伙房。
虽然伙房前几日着火,但依旧还有一些储存的食材。
谢元洲将这些食材翻过来倒过去,选了个白萝卜和面粉,又捡起一根柴,比划来比划去,面上露出一丝难色,忽然扭头对蒙面人道,“诶?你会生火做饭吗?”
蒙面人:“……”
半个时辰后,两碗卖相难看的萝卜块煮面条,摆在两人面前。蒙面人没管谢元洲,透过露出面具的嘴,大口吃了起来。
元洲拿起筷子,挑了一根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勉强咽到肚子里,露出一脸嫌弃表情,“真难吃呀!”
谢元洲挑食的毛病,纵是被刺客挟持的情况下,也没有改变,他只吃了几口,便把碗推开,不再动筷了。
蒙面人吃完自己这碗后,见谢元洲还剩很多,直接拿过他那碗,大口大口的全部吃掉了。
谢元洲露出几分惊讶之色,“你倒是不挑?”
蒙面人擦了擦唇边的汤汁,琥珀色眸子闪动下,“你如果有过濒临饿死的经历,对食物就再也不会挑剔。”
元洲脑中猛地闪过一抹身影,眼前恍惚了下。
蒙面人放下筷子,“谢监正,饭也吃完了,请回吧。”
他挟持着谢元洲,两人又回了房间,关紧了门。
蒙面人让元洲帮其肩膀换药后,谢元洲自顾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坐在书案后安静看起来。
蒙面人坐在他对面,一双狭长眸子盯着他,忽而开口道:“你就不好奇我的身份?”
元洲头也未抬,悠然答道:“好奇啊,但是问了,你又不会告诉我?我何必多此一问!”
蒙面人挑了挑眉,从怀中掏出个物件,扔到元洲面前,语气凌厉道:“早上那个仆人再回来找你时,你让他将此物送到城东飘香点心铺,亲手交给许掌柜。”
元洲扫了一眼物件,那是个黑色牌子,上面刻着一些弯弯曲曲的花纹和团案。
他将黑色牌子捏在手中,轻讽道:“你倒是聪明,利用我的人为你传送消息,这样就不会引起吴王的怀疑。”
蒙面人冷哼一声,没有回应。
两人再无交流,午后时分,杨平再次到来,蒙面人躲到了房梁上暗处凝息屏气。
杨平进入后,丝毫没有察觉房内还躲着别人,将从安国公府带来食物取出放在桌上。
元洲随意吃了几样书案上的食物后,将那黑牌子交给杨平,让他立即去城东飘香点心铺,亲手交给许掌柜,
杨平对主人的命令,从不犹豫,立即接过牌子。
谢元洲又想起什么,额外嘱咐他这几日要看好顾小虎,暂时不用过来照顾自己。杨平得令离开官舍。
蒙面人从房梁上轻盈跃下,看着谢元洲发出一声邪佞的笑声,“你怕我杀你的随从灭口?所以不让他过来找你!”
元洲低垂着眸子,慢条斯理的吃着书案上的食物,根本不理会他。
蒙面人见状也不再多说,两人就这样僵持到黄昏时,蒙面人让谢元洲再次帮他换药。
哪知蒙面人刚换完药,似乎有些不对劲,身子竟然摔倒在地,先是僵直的抽搐两下,随即剧烈颤抖起来,露出面具的双眼翻白,口中不断涌出白沫,青筋暴起的双手狂抓着自己的脖子
谢元洲冷眼看着眼前变故,看这样子,此人像是癫痫一类的疾病发作了。这种病发作时,一般应该及时服用镇定药和止痛药,否则剧烈抽搐的疼痛,会让人窒息而死。
“达哈去取药……”蒙面人似乎在意识混乱下,将谢元洲认成了某人,口中模糊不清冲他急呼着。
谢元洲闻言眸色微动,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落在窗台上一盆橙红色花簇,此花名为天竺葵,是七年前陶修还在京城时,某次管他借钱后耍赖不还,用这盆花来抵债。
据陶修说这天竺葵是他云游海外时偶然遇见,带回大夏的,还说此花有镇定止痛的药效
“啊呃呃”蒙面人的喉咙开始发出了憋闷的窒息声,似乎气道已然被阻了。
元洲扫了他一眼,心中迅速有了决策,他快步摘下几朵天竺葵,用膝盖顶住蒙面人的胸口,一把摘掉了他脸上的面具。
令谢元洲没想到的是,面具之下竟是一张异常俊美的面孔,一双狭长的凤眼因痛苦而迷惘扭曲着,鼻梁和薄唇一起构成完美的线条,配上白玉般的面皮,有一种惊人的妖异之美。
谢元洲怔了一瞬,便回过神,用手掰开男子的嘴,用力碾碎手心的天竺葵,橙红的汁液流入男子口中,渐渐地,男子身上的抽搐缓和了
谢元洲见天竺葵有了药效,起身又摘下几朵,如法炮制的给他喂了下去,如此喂药喂了三次后。男子终于完全止住了抽搐,双眸也恢复了几分神采,他挣扎着爬起来,望着谢元洲的瞳仁晦暗不明,似乎万万没想到,救自己的人竟然是人质谢元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