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八年,二月十五,寒。
李有田躺在西厢房床铺上,眼睛直愣愣看着屋顶,那一根根整齐的黄黑色茅草宛如箭矢,直插他的内心。
三年,三试不中!
不是考进士,也不是考举人,甚至还没到考秀才的地步。
李有田没想到一个县试竟成为他寒门崛起最大的阻碍。
第一试败在八股文,回家后默写下来送与夫子查看,孙夫子看了一遍微微点头,看了第二遍微微皱眉,看完三遍皱眉良久,道:
“许是字不好”
字不好,那就练。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这点苦对于二世为人的李有田来说并不算什么,然而对于一个不到十岁的孩童而言,确实担得起用功二字!
考前专门写了一篇文章送与孙夫子,得点评,此字得个秀才不难。
第二试败在了八股文,孙夫子点评:用词新奇,或不得大人所喜。
什么意思?就是有考官不喜欢李有田的遣词造句,前世影响仍在,所思所写又怎能不留痕迹?
第三试败在了八股文
孙夫子看罢,沉默良久,道:“你且等着,为师为你讨回公道!”
孙夫子去了县学,把李有田那篇文章陈给大人,据说言辞激烈,其中有大人看罢,直言没阅过此文,此等文章如有看过自己不可能毫无印象。
折腾一下午,一衙役匆匆而来,手里拿个褶皱肮脏的考卷,打开一看,正是李有田所写。
问之,答曰:漏矣
李有田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盯着屋顶。
他最讨厌计划好的事情遭到改动,一如讨厌不守时的人!
三年来李有田也通过县试结识不少人,听闻此事,有不少好友来看望他。
有人言语恳切,劝予再接再厉,离开时却嘴角暗含嘲讽;有人携物前来,大醉一场而去,企图以此帮助李有田摆脱困境;有人言及年龄,曰不急于一时
直到已得廪生的陆庆华前来,此人虽出身大族,行事却颇为洒性,尤为欣赏年少有才的李有田。
据说他听闻此事时,正在喝茶,一个没忍住茶水喷出,足足笑了一炷香的时间。
陆庆华进了屋也不说话,看了眼床上的李有田,笑着摇摇头,接着打量起这间狭小的书房。
“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呐。”
“怪不得能写出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李老弟你这里虽然小到了极致,可为兄看了也想住上两天,躲一下那些肮攒事啊!”
走到书桌旁,捏开最上面几张凌乱的黄色草纸,但见一五言绝句呈现在最下面的纸上:
《剑客》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君试,谁有不平事?
这陆庆华瞳孔微缩,一股酥麻感从尾椎股直达后颈。
下意识的拿起来,又仔细看了一遍,嘴里念念有词,随即转身看向床上失了魂的人,实在难以将此诗与之联系起来。
“此诗可是你所作?”
接着拍一下额头,自己倒是废话了,李老弟的字自己还是认得的。
苦笑一声道:“老弟,你这诗有问题!”
说着慢悠悠来到床边,将那张纸在李有田眼前晃了晃。
李有田呆滞的眼神终于动了动,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这诗没问题。”
“哈哈哈!怎么能没问题呢,起句就大错特错!”
陆庆华仿佛现了天大的笑话,笑的浑身颤抖,指着李有田说道:“你几岁蒙学?”
李有田皱着眉,这货实在聒噪。
“五岁。”
“哈哈哈!”
陆庆华拍拍李有田肩膀,“汝五岁志于学,今仍未满一轮,何来十年磨一剑,我看句当改为七年磨一剑,不,六年!”
说着起身就去找笔,似要就此改为六年。
李有田见此,一咕噜从床上翻起来,刚要阻止,便看见陆庆华提着笔笑眯眯看着自己。
遂苦笑一声,“陆兄用心良苦,多谢!”
言罢走到桌前,将纸张接过,仔细看了一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