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烟真的有这么好么?她想。
姜初瑾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刚才的酒吧的一幕,脸色重新难看起来,垂在身侧的手指很轻地颤着。她的好脾气在此刻消失殆尽,黑眸里是沉沉的怒火。
但她对南琅说不了太重的话,所以只是独自来这里消化着。
她消化了不知多久,突然接到了南琅的电话。姜初瑾顿了下,接起了,“喂。”
“你在准备什么考试?”南琅直截了当问道。
姜初瑾皱了皱眉,没说话。
对面似是等了会儿,然后响起了键盘敲击的声音,似乎在查什么东西。过了片刻,南琅说:“别考了,没必要。”
姜初瑾胸口忽的冰凉一片。
南琅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眼睛盯着电脑屏幕,而后看向了桌上写的密密麻麻的题。
她谈过很多段恋爱,但从没见过这种人。表面冷冷淡淡脾气却意外的温和,对她更是好的没话说,皮囊漂亮,就连灵魂都是透彻干净的。哪怕知道她终有一天会离开,也不作不闹,一声不吭的准备去往她的旅途。
明明是天之骄子的存在,却甘愿为她抛弃一切,追随着她。
南琅这辈子大概都不会遇见这么无条件爱她的人了。
可她并没有多开心,更多的是难过和逃避。姜初瑾对她的喜欢太浓了,甚至可以直接跨越一个阶度,称之为爱。
南琅头一回感觉自己肩负着什么东西,跟什么东西绑在了一块,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她只在南明的身上感觉到过。
她第一反应便是想逃避,她天性散漫自由,对待恋情上也是,相处的开心便在一起,不喜欢了散了即可。
都说同类相吸,她从未真正爱过某个谁,遇到的也大多是玩玩就够的人。
姜初瑾是她见过的第一个。
南琅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人知道了自己糟糕的过去、母亲强烈不同意她和自己在一起的情况下,还能始终坚守如一。她也很搞不懂,自己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姜初瑾为她做到这些。
放在以前她或许会沾沾自喜,或许会拿出去和周围人炫耀,现在她想到的只有后退和逃避,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惊吓。
她被这份沉甸甸的、近乎极端的爱意吓住了。
于是南琅真的逃了,她开始减少回家的频率,彻夜歇在酒吧、酒店或者其他地方,对姜初瑾的消息也忽冷忽热,有意无意的减少与姜初瑾的联系。
两人一周见面次数从几十次,慢慢减少到屈指可数的两三次。
这种变化是在那晚争吵过后开始的,那似乎产生了一个错觉,好像所有变化的根源都来源于那次争吵,但南琅知道不是。
是来源于她自己。
是她真的想走了、想离开了,但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于是借由这种方式,一点一点的将两人距离拉开。
听起来有点滑稽,以往最擅长冷言冷语戳心口伤人的南琅此刻却像一个哑巴,汉语博大精深,她却想不出任何中用的话。
她想委婉一点,好聚好散,但她也知道,分手总是会伤人的。
姜初瑾这段时间轻松了很多,因为余洁华出院了,她也没有再应对考试。在那个电话挂断之后,她就把自己写了一半的题库放在了书柜,和那些表皮蒙了灰的书放在一起。
但后来的某一天,她又拿出来了。彼时南琅照常一夜未归,她起初会毫无方向的通宵找一整夜,后来逐渐演变成在手机上询问周叶确认她的安全。
姜初瑾是人,不是神。她有时精疲力尽了,也会破罐子破摔的想:就这样吧,别太纠缠着彼此了。
但脑海里很快有另一个支撑的小人说:再找找办法,明明以前很相爱的。
她脑海里有两个持着不同观点的小人争吵辩论,在进行一场持久的拉锯战,最后这场战争结束于某个瞬间。
好像就是在某个普通的瞬间,她忽然想放弃了。
姜初瑾下班后去了南琅的酒吧,她习惯性的坐在卡座的角落沙发上,看着台上的南琅唱完歌下来,然后对她拨了个电话。
她看着南琅把话筒放在一边,拿出震动的电话盯了好半晌,直到快自动挂断了才接起来,“喂。”
“我在酒吧里,”姜初瑾看着她,说:“以前常坐的位置。”
下一秒,南琅目光精准找了过来。
姜初瑾挂断了电话,有些漫无边际地想:以前她也是坐在这个位置,当时不用拨电话,南琅也能找到的,不知何时两人之间已经面目全非了。
南琅去了吧台,拿了杯柠檬水后,走到姜初瑾旁边,把那杯柠檬水放下。
“渴吗?”南琅说着,眼神在她身上看了一圈,“姜医生,你瘦了。”
姜初瑾神色微顿,刚刚建设好的心理防线差点崩溃于这一句话。她咬了咬牙关,将那股涌上来的酸涩咽下去之后去,才说:“以后会补回来。”
南琅点了下头,佯装看了眼酒吧的其他方向,“我还有事,姜医生你先自己待一会儿。”
她说完转身,被姜初瑾抓住了手腕。
南琅动作顿住,忽然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是这么个场景,彼时她也是想从女人旁边路过,然后就被女人抓住了手腕。
这次也是。
仿若历史重新上演。
南琅晃了几秒,才从回忆里抽出神,问:“怎么了吗?”
姜初瑾头微垂着,黑发掩住了她的半边侧脸,那双时而清亮时而深密的黑眸也被掩在了长睫下。
过了片刻,她像是终于支撑不住,手顺着南琅的手腕滑了下去,搭在沙发边缘,刚刚拥有的体温也随之残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