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怀辞和吴仁忠的合作在继续,账本和那天掉下山崖的事两人闭口不提,仿佛真的只是个意外。
吴锦瑞最后出现在摄像头下是在云时的地下停车场,为了绑架于周,他躲避摄像头的行为反而帮助傅怀辞,警察问话流程傅怀辞太熟悉,全程应付自如,让自己脱身并不是一件难事。
只不过黄雪云难缠,这几日天天去律所闹,今天保安去拦时才发现她包里带了刀。
于周的脚踝已经冻红,摸上去没什么知觉,他还是差不多的姿势坐在台阶上,偶尔低头掸一下鞋面上的雪花。
大概在于周小学时期,他曾经最讨厌下雪天,如果前一天的天气预报里出现了雪花图案,那他可以不开心一晚上。
雪天对他来说是灾难,下雪天起床上学,是比平常还要艰辛一百倍的事情,天气很冷,所以夏可岚会给他穿很厚的衣服和裤子,走在路上连挪动都困难,路面上结冰打滑,他总是摔倒,衣服会弄得很脏,脸颊也总是冻红,会变得不漂亮。
某一年的初雪,夏可岚告诉他,其实初雪许愿会比圣诞节更灵验,于周说不信,夏可岚让他试试,于是他许愿自己可以今天不上学,夏可岚又让他换一个。
最后于周看了一眼角落的超市传单,在心里默默许了一个愿望。
那天放学,于周拖着笨重的步子回到家,给自己放下书包,脱掉厚外套,摘掉了毛茸茸的帽子和手套,把本子摊开,打算写作业时,发现桌上出现了今早自己许愿想要的全套魔方。
于周知道是妈妈帮他实现了愿望,也是妈妈为了让他喜欢上下雪天做出的努力,他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如果愿望可以实现的话,他愿意尝试着爱上下雪天。
于周把下巴埋进围巾里,抓了一小把雪花,又轻轻砸到地上,声音小到只有自己能听见,“快出现。”
也许是祈祷的作用,不知过了多久,于周感觉车灯晃到了自己的身上又灭掉,他呆呆地抬头,看见傅怀辞从车上下来,雪落在他宽厚的肩上,脸还是一样的好看,可很疲惫,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皱了一下眉,接着仿佛扬了一下嘴角。
傅怀辞走到他跟前,又出现在于周的世界里,于周不知道这样的次数还会有几次,会不会有哪一次他再也没办法出现。
“鼻子都冻红了,”傅怀辞俯身,搂着他的腰和腿弯把人一把抱起,往屋里走还不忘批评他,“笨不笨啊。”
于周把鼻子抵在他的大衣扣子处,闷声道:“你才是最笨的。”
◇
傅怀辞房间的浴室里,有一个大浴缸,靠着窗户,旁边还有一些绿植,头顶的吊着盏小灯,暖光柔和的色调下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温热的水漫过冻僵的身体时,于周在傅怀辞怀里轻轻哆嗦了一下。
于周晕乎乎的,他的脸颊被泡得通红,傅怀辞包着绷带的胳膊随意地撑在浴缸边,掌心湿乎乎的,是于周用鼻子在蹭。
脖颈被掌心环着,于周往后微微仰头,想让自己好受一些,但还是忍不住咬住了嘴唇,这是他缓解感觉的习惯性动作,傅怀辞却总要剥夺他的权利,要他张嘴,不准再咬。
今晚的于周一直在取悦他,仿佛重新在傅怀辞面前把肚皮露了出来,变得很听话,很依赖他,连回房间也要傅怀辞抱。
傅怀辞把于周放到床上,打算去趟书房,转身时被于周轻轻拉住了手指。
“我去换药。”傅怀辞摸摸他的脑袋,和他解释。
于周没有松开手,和他说:“在这里。”
傅怀辞轻轻笑了起来,和他说:“好。”
在傅怀辞出去拿药时,于周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把傅怀辞放在椅子上的大衣挂起来放到一旁,摸到了一个盒子状的东西,是烟盒。
傅怀辞以前不抽烟的,但这盒烟已经快要空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于周放下他的衣服,心不在焉地坐在床沿边。
这是于周第一次看他换药,后腰的伤疤好长一条,看起来是比鞭子落下更疼的伤口,因为自己的伤已经基本好了,可傅怀辞的还没有。
傅怀辞赤着上身坐在椅子上,桌上摆着换药的盒子,还有新的纱布和绷带,于周坐在他面前,一动不动地看他。
很久之前的,额头的伤已经好了,但凑近了看还有浅浅的印子。
肩膀处的肌肉线条原来是很漂亮的,现在完整的皮肤上多了个很深的口子,那一处的皮肤裂开,露出暗红色的,还没有长好的血肉,于周咬着牙齿,有些胆小地移开了视线。
右边手臂上,是今天多出来的新伤口,傅怀辞应该是换过药回来的,没有重新上药。
于周轻轻解开他的纱布,被傅怀辞阻止后固执地看着他,傅怀辞没办法,只好让于周揭开他的伤口。
看到后,于周愣在了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才帮他重新包扎好,因为怕傅怀辞疼所以不敢用力,松松垮垮的,像是随意包了一下就躺回了床上。
傅怀辞把小夜灯关了,从身后抱着于周,像是抱着一个心爱的,珍贵的礼物,不肯放手。
“傅怀辞,”于周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你办公室的那株兰花死掉了吗?”
兰花是当初和于周一起去花卉市场选的,后来傅怀辞办公室就一直养着了,期间换过了几次盆,但品种一直都没有变过。
傅怀辞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抱紧他说:“还好好的。”
“可你身上没有这个味道了,”于周闭上眼睛,问他,“你多久没有去律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