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这份白驹过隙的岁月无情,不亲身经历过、体悟过,恐怕是说不出这样乍听来幽默,实则浸满无奈沧桑的言语的。
林芳照突然间有些心有戚戚,于是笑着回道,“巧了,其实我刚下车时,也才20呢。一进这门被绊了一跤,差半步就把自己摔进30岁里。”
这下轮到戴守峥愣了愣,随后,两人一起开怀笑了起来。
戴守峥觉得和林芳照说话,比预想的还要同频和舒服。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显得她的皮肤尤为白皙。他看着这未施粉黛、却无比自然纯净的面容,言语间,不觉又多了几分轻缓柔和,“你看,时间在咱俩这儿,说快就快,说让它慢,也会慢下来。可急可缓,善解人意。所以对我,并不存在什么耽误。”他停顿了片刻,继续笑道,“除非林总的面试……我没通过。否则,我愿意帮这个忙。”
林芳照一时觉得不可思议,想了想,又问道,“那这……叔叔阿姨知道了,会不会介意?”
“你是说,我父母?”
林芳照点头。
“我爸,和我妈……”戴守峥刚还明亮的神色突然暗了暗,不自觉地咬了咬后槽牙,之后微一摇头,“他们……”
林芳照本来还在等着戴守峥把话说完,看着戴守峥表情的变化,突然间回想起邵燕飞提过一嘴,他家没见着有别人,就他自己。林芳照一时暗恨自己说话不过脑子,怎么能戳人这样的痛处,“啊,实在太抱歉了,是我唐突了。”
“嗯?什么?”戴守峥眉毛动了一下,“他们……”
就在这时,林芳照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眼神一冷,随即抬头对戴守峥道,“抱歉,老板的,我出去接一下。”
来电话的,是邬吉凤。
是跟林芳照要管理层最新版的简历,要尽可能详细,包含所有管理岗的职责描述,每个人的履历,以及业绩情况。但不要跟别人声张,只让林芳照先整理一份发给她。
从周执出事到现在,已经有些天了。
周执治理公司有他自己的一套手段,大处集权,小处放权,不能说全然无为而治,至少不会到处微操,平日里很是敢于放手。
所以,不管是职能部门,还是业务部门,工作开展的上层阻力都不大。订好了战略,就专注于执行,既减少了内耗,又提高了效率。这也是这些年来,万瑞健安发展这么迅猛的内部主因之一了。
所以,在平日的工作里,这个董事长兼总裁的存在感,其实并不那么强。公司高管层里偶有的人事变动,也不会影响企业稳中有升的发展态势。
周执出事后的这几天,公司按照以往的惯性,尚且还在正常维持着。但是管理层的人都明白,如果他还是无法履职,顶替他的人是什么样的风格,就不好说了。
也许现在,就是风雨前最后的安宁了。
林芳照跟邬吉凤说,明天上午就给她。但邬吉凤说不行,今天晚上就要看到。
林芳照答应今晚整理好了先发电子版的给她,明天早上再打一份纸质版的,放到总裁办公桌上。
挂了电话,林芳照抱起手臂,面朝大运河的方向,静静地站了会儿。
早春北京风大,有风卷起路边草坪里的枯叶和沙土,先是在地上打了几转,之后就一股脑地全给扬到了天上。
她禁不住冷笑,这风暴来的,也许比想象的,还要早一些。
之后她回头,看到咖啡厅里的戴守峥,正隔着玻璃望着她。他朝她抬了一下手,她笑着点头,向咖啡厅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