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清一的日常就更简单了,除了必须外出和偶尔参加宴席之外,基本都在县衙内,不是在前堂处理公事,就是在后院画画看书吹笛。
除了钱财是青雨独自掌管,无法和夏竹相互印证以外,其他的两人说的都相差不大,云景初很满意,就让两人下去忙了。
中和堂内,身穿夏季青色官服坐在下方的李主簿、吴县尉和身穿夏季绿色官服坐在主位上的田清一脸色都不太好,坐在边上的张三承也是一脸凝重,过了一会田清一才开口道:“你们要是有想法,尽管说出来,能用则用,不能用,也可以拓宽一下思路。”
田清一来之前今年的夏税就已经开始征收了,按照秀州下发的公文,他们必须在七月初之前完成夏税的征收,也就是说离截止日没几天了,但有一户豪强的夏税却怎么也收不上来。
豪强是个大盐商,家里养了十几条恶犬,一有人去催缴赋税他就放狗,还喜欢躲在高墙宅院内闭门不出,里正带着乡书手等人去了几次,连大门都进不去,李主簿自己也带人去过,同样连大门都进不去。
李主簿就将这个情况向田清一汇报了,在张三承的建议下,她让吴县尉带几个弓手和里正等人再去一趟,结果同样铩羽而归。
往年收不上来的赋税都是由轮役的里正自己垫付,据张三承所说不仅华亭县这样,其他县也都是这样,这也是服衙门差役必须是上等户的原因。
豪强所在乡的里正也是去年底刚轮役上来的,在这之前已经轮过一次还垫了不少钱,现在已经没钱再给豪强垫付,所以如果豪强的夏税收不上来,华亭县今年的夏税目标就完不成。
宋朝实行的是两税法,虽然收税的主要依据是财产多寡,但也受唐朝原额税的影响,实际操作中更是不可能做到完全公平公正,所以有钱有势的都会想办法逃税。
如果他们完不成夏税目标,就会影响到整个秀州的夏税目标,甚至影响到整个两浙路的夏税目标,先不说转运使答不答应,已经在知州位上多年想靠收税政绩上位的知州肯定就第一个不答应,到时候一发火让他们填窟窿,那么多钱,谁填?
田清一一直觉得断案平诉是知县最主要的职责,毕竟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结果来了华亭县之后,她才知道那不过是知县职责中的一个,而且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职责,其实是收赋税,收得越多政绩就越好,升得也就越快。
她不想多收,但至少目标得完成啊,不然也会影响她的“中庸知县”之道,尤其差赋税的还是豪强,能称之为豪强的肯定都很有钱,下等户都能按期纳税,一个富人却不纳税,那怎么行?简直太不公平了!
李主簿想了半天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吴县尉则生气道:“不然就来硬的,下官将所有弓手全召集了,我就不信一百多人还拿不下一个浦家。”
田清一觉得这也是个办法,看了看身边的张三承,结果张三承摇头道:“先不说攻不攻得进去,就是侥幸硬攻进去了,也有损县尊名声,还是让他们自己主动出来更好。”
“难道张叔有办法让他们出来?”田清一下意识问道,就是李主簿和吴县尉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张三承,因为完不成夏税目标,他们的前途也会受影响。
张三承笑眯眯道:“都说水火无情,县尊何不让吴县尉试试火攻?”
“这倒是个办法,都着火了,我就不信他们不跑出来。”吴县尉嘴快的接到,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李主簿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认可了张三承的点子,田清一这才一锤定音道:“既如此,那火攻和缉拿浦家男丁的事就由吴县尉全权负责,收夏税依旧由李主簿负责,你们速去办吧。”
“是”两人领命告退,心里很是松快,因为他们之前的上司,不是尸位素餐,就是自持甚高,以至于他们虽是县里的佐官,但实际上却是个“摇头老爷”,像田清一这样平易近人,不仅听他们意见,还全权放权给他们的知县,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焉能不效力。
要是田清一知道他们的想法肯定会说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因为无论放权还是听意见,根本原因都是她经验欠缺,又想达成“中庸”目标,自然就只能靠既年长又经验丰富的佐官。
毕竟管理一县的经验就是原身也是零,而九方信和张三承能帮的也有限,她只能自己摸索,想到两位佐官不仅有经验,而且也有具体的职责,那干么不大胆放权让他们去管呢?自己还能轻松一点。
事实证明,田清一的想法是对的,虽然李主簿他们年纪比她大,但人家的热情可是一点也不老,收赋税、县内治安等两人都管的挺好的,给她省了不少事。
两人走后,田清一喝了两杯紫苏饮才继续签押六房送来的相关文书,一直忙到午时才高兴的起身朝后院走去。看着田清一兴奋离去的背影,张三承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真是小别胜新婚,走路都带风啊。
你也很优秀
田清一满怀期待的回到后院正房,跟着的魏十二都能感觉到她的雀跃和急迫。结果扫视一圈,却不见云景初身影,让她顿时有些失望,正准备问在擦拭摆件的婢女,云景初就带着元棋进来了,元棋手上还端着一瓶插好的花,便下意识迎上前道:“外面骄阳似火,你怎么不在屋内插花?”边说还边给云景初扇风。
“听青雨说翠光亭要凉快些,就去了那边。今天公事怎么样?忙不忙?”并不热的云景初见对方满头薄汗还傻乎乎的给自己扇风,眉眼间都是笑意,很自然的用自己的手帕给田清一擦汗道,擦得既认真又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