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看了二儿媳一眼:“这里头许多菜肴讲究文火慢炖,我年轻时也曾料理过灶房杂务,做这样菜可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成的。”
“再说,我身边丫鬟说厨娘就带了一个不会做饭的人帮忙,大厨带了两个徒弟,本来就不大公平。”
以老夫人平日里对她的疼爱,这话算是很重。
二夫人低下头,彻底不说话了。
这边厢玉姐儿急得热锅蚂蚁一般,不住往灶房院里往外看:“到底有结果了么?”
灶房里已经归还陶家奴仆起火做饭,陶家做了槐叶冷淘,还礼貌请她们也跟着用餐。
玉姐儿摇摇头,只给妹妹端了一碗槐叶冷淘:“我没心思吃。”
旁边的高大厨徒弟冷笑一声:“先吃吧,这样一会灰溜溜败退时至少没有空着肚子。”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玉姐儿果然暴起,眉毛一竖,双手叉腰,就要吵架。
“管天管地你还管得着我说话?”徒弟吸溜一口吸进一大筷头深绿色的槐叶冷淘,又美美咬了一口蒜头。
“就是!”另一个徒弟也帮腔:“照说我,能混口冷淘吃已经算你们意外之喜了。”
厨子们也有鄙视链,他们这些正经酒楼的学徒当然看不上混迹江湖的野路子厨娘了。
“你们放屁!”玉姐儿叉腰,“我妹妹是全炭场巷,不,宁平坊,不,全汴京城最好的厨子!”
惹得那两个徒弟抚掌大笑:“我不曾见过如此狂妄之人。”
“好了好了。”高大厨呵斥徒弟,“不要喧哗。”
玉姐儿刚觉得这个当师傅的还不错时,就见高大厨倨傲自上而下看了她们一眼:“跟市井小厨吵架,你们也不嫌跌份。”
?
玉姐儿怒了。
刚要冲上去战斗,就听得月洞门外有个丫鬟的声音:“我们老夫人定下用哪家的了。”
陶家大夫人行事很有章法,寿宴前一天就派了丫鬟去请叶盏去暂住。
叶盏想想,寿宴当日她半夜就要起床,从家里赶过去难免仓促,因此点头应了下来。
宓凤娘一听有热闹可凑,当即也要去:“你娘我这口才了得,万一恭维得老寿星高兴,又像长公主一样赏我银钱……”
叶盏想想忙起来必要有人帮忙,便应了下来:“只一遭,不许贪杯。”
宓凤娘嘴里咂摸了一下,恋恋不舍点头。
既然母女三人都去,索性连叶璃也带上了,不然家里只余她一个女子难免寂寞。
叶大富一方面舍不得妻子离开,一方面又很高兴:“今儿个我也能尝尝一人独享大床是个什么滋味。”
叶盏意外:“大哥呢?”二哥常年住军巡铺和他那些兵士兄弟们住一起,只在家里吃晚饭。
“你大哥从十四五就不在家里住了。”叶大富浑不在意,“说他长大了跟妹妹们住不方便。”
叶盏回忆,果然只记得每次吃完晚饭大哥擦嘴后都会出去,她还当是去冶游,原来都没在家里住么?
所以大哥为了让妹妹们住得舒心,每晚都有家不归?
玉姐儿怕叶盏又要哭,赶紧放下手里绿豆饼去宽慰叶盏:“明明你在外面当奴婢是最苦的,怎么一听我们过得不好就要哭啊。”
叶璃在旁冷静摸摸下巴,总结:“二姐,心太软。”像个小大人。
她随手摸出六枚铜钱以摇钱法起了个简单的卦:“天风卦,他乡遇友喜气欢,须知运气福重添。大吉,我可以去。”
母女四人进了陶家,陶夫人果然热情,没因人多而不高兴,反而让秋心给准备好的客房再加张围子榻。
放下铺盖宓凤娘四下打量:“这陶家果然是厚道人家,怪不得积福人家庆有余,怪不得从商户人家出个做官的。”
床上细苇叶编成的箪席、干净的棉被一应俱全,怕她们受不了暑热,还有竹编的竹夫人;
枣木的衣箱敞开着,里头还放着樟脑丸,方便她们放自己衣物。
梳妆台上摆着冠梳、香饼子、篦子、刷牙子1、甚至还有上等牙粉。旁边地上摆着漱盂子和烘盘。
过一会还差秋心送了茶壶过来,说是从集市上买来一壶雪泡豆儿水,请她们品尝。
宓凤娘咋舌,叶盏笑:“等我以后赚了大钱,咱家人也有这等好享受。”
宓凤娘不信,却不想打击女儿:“乖女,难为你有这份心。”
叶璃随手又起了一卦:“泽地萃卦2,愁疑从此都消散,祸门闭来福门开,大吉。姐姐必会心想事成。”
宓凤娘看见她起卦就头疼:“祖宗,我送你去学时妖,是想让你学点皮毛糊弄人骗钱糊口就行,你钻研那么深作甚?”
玉姐儿不理会那些,仔细给妹妹缝裤子。
宓凤娘看见又大惊小怪:“人人都穿开裆裤,偏盏姐儿不同。”
叶盏不好意思摸摸头,她穿越过来这么久还是无法适应这一点,虽裤子穿在裙子下面,但穿开裆裤总感觉下面凉飕飕的不习惯,索性把□□自己缝起来。
主人家殷勤,叶家人也知道回报,简单洗手后就去厨房准备明天的配菜。
叶盏拿起豆芽、春笋、香菇等物开始熬制素高汤,
宓凤娘划了一根引火奴,用铜火钩拨弄几下,点燃了灶房的火,开始烧火,她厨什么毁什么,但烧锅还是可以的。
叶璃也拿着火夹有样学样,点燃了泥风炉,接过姐姐手里已经装好的砂锅丸子煲,开始炖煮,听说要这砂锅煲要做二十锅呢,今天先把难煮的素丸子、莲藕这些煮熟,明日正式宴席时再摆上粉丝白菜等容易软烂的配菜,这样能加快出菜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