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五年前那场车祸中受了伤,”庄星辰话音一顿,但很快掩饰掉眼底的凄凉,片刻后他笑起来:“我脑后有一片阴影,我在将来的某一天也许会突然暴毙,也许会失明,不过我不会让这些持续太久,飞龙涧是我自已挑的坟墓。”
沈玄月挑起眉,突然颔首不语,过了大概半支烟的时间,他忽然问道:“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什么……”庄星辰从栏杆离开,走了两步停住,“我也不知道,我在警方那是个死去的黑警,可在老板这里我是个有用的马仔,况且我也不知道去哪,我也只是听天由命,偶然的契机连接上老鬼,我想这就是命。”
这时阿洛从远处走了过来,只见他走到庄星辰身旁,俯在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庄星辰点了点,回了句知道了,沈玄月朝庄星辰一点头,转身走了。
阿洛瞳孔微微一眯,直到沈玄月的身影消失,他才低声问庄星辰:“他要干什么?”
庄星辰把吹乱的发丝别回耳后,盯着沈玄月消失的方向,良久他淡淡的,低声回道:“编故事,哄孩子。”
阿洛低低一笑:“真有你的。”
以身试毒
辽海市。
深夜十一点,刑侦大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市局一把手段宏涛坐在主位,他身上穿着藏青色毛衫,肩上披着警用大衣,脸上挂着深深的倦怠,看样子已经熬了很久。
原昕像是心里生着一团火,他就穿着一件黑色紧身短袖,大腿翘二腿地坐在会议桌末尾,他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捻灭,抬眼望向段宏涛,他眉宇间尽是化不开的忧郁,嗓音沙哑道:“什么时候,地点呢?”
邱山在一旁拦道:“跟你有什么关系,那是人家禁毒的事?”
赵哲噤若寒蝉地坐在原昕身旁,生怕引火上身,他也是才知道自已手里的红字一号重要线报是死去的庄星辰冒死传回来的。
“您不是说都是国家的事,还分什么你我。”原昕顶了邱山一句。
“你个小兔崽子——”
段宏涛这时插道:“庄星辰说在后天晚上有一场大规模的接头行动,八百公斤的四号,和五百公斤的芬太尼和甲苯噻嗪混合新型毒品会从托兀越过边境线。”
“庄星辰还说,这次活动之后就是和老鬼的合作,叶书欢和老鬼共建的制毒工厂就在我省,但是他现在还不知道具体地点。”
原昕心头一颤,他实在难以想象庄星辰在二次卧底后会面临怎样的困境,叶书欢会完全信任他吗?
他的心脏仿佛被捅了一刀,忍着刺痛喃喃道:“……他一定很想我。”
原昕转头望向窗外晦暗的夜幕,灯火阑珊的辽海大都市,城市喧嚣声随着吹过的西北风卷向更远,带着某个人的期盼与思念。
指尖传来刺痛的冰感,庄星辰看着雪花落在掌心,转瞬即化,他仰头望向漆黑的天穹,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他刚刚洗过澡,发丝垂落的水珠在衬衣肩上氲湿一片,水汽蒸腾后的瞳孔更显漆黑,他脸色煞白,不知是冷的还是本就身体状况不佳,他没关窗,任由冷风吹进来。
原昕此刻在干什么呢?他会不会还沉浸在我死后的悲伤中?警方编撰的那些罪名他能接受吗?他会后悔爱过我吗?
如果我死了……他在后知后觉的将来该如何度过余生?如果我有幸活下来,我要亲口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变过,我从来都没有……
庄星辰垂下视线,盯着手臂上的伤口,伤口周围呈现青紫色,没有一点愈合的迹象,这将是他射出的第一箭。
这时房门被敲响,阿洛推门而入。
庄星辰转身看向阿洛,阿洛将他从头到尾审视一遭,目光最后落在手臂的伤口,他几步抢到庄星辰面前,低吼着诘问道:“你干什么了?你这是在找死!”
庄星辰气色比刚刚还虚弱了几分,他唇色惨白,浑身开始颤抖,他强撑着眼皮,低声道:“一会儿按原计划进行,叶书欢马上就到了,听见了吗?!”
阿洛实在拿他没有办法,在庄星辰将要倾倒的前一秒抱住他,“我知道了,车队已经开进村口了。”
庄星辰轻点下头,随即就体力不支地将脸埋在阿洛的肩窝,他用额头蹭着阿洛的脖颈,嘴里不断呓语着什么,显然是认错了人。阿洛赶紧将人抱起放回床上,看着庄星辰紧蹙的眉心以及额角流下的冷汗,他眼底充满怜惜和担忧,“放心吧。”
半小时后,拖兀镇卫生所。
急救室的房门紧闭,叶书欢一脸煞气地站在门口,身旁跟着白鱼,身后是阿洛,沈玄月和托兀盘口头目坤巴,每个人脸上都精彩纷呈,明显各怀鬼胎。
叶书欢转过身,负手走到坤巴面前,他看不出生气,反而笑着问道:“我是不是说过有什么恩怨也先憋着,阿原为什么会中毒?”
坤巴一听,顿时吓得脸色煞白,他结巴道:“不,不,不是我,我没做过!”
叶书欢一偏头,离得稍近一些,目光阴鸷地俯在坤巴的耳边,低声道:“你不承认不要紧,你怀疑你弟弟坤西的死与阿原有关,你怨恨阿原也无可厚非,事实上是阿洛害死了他,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在现在这个时候动手,所以作为惩罚……你以后就换个地方吧。”
坤巴身体颤抖,几乎瘫倒在地,“我没有啊,真的不是我,原哥吃穿用的都不是经过我的手,老板我冤枉啊!”
叶书欢没听他解释,抬手示意白鱼把人带走,坤巴杀猪似的嚎叫响彻整个走廊,这时叶书欢突然看向沈玄月,沈玄月毫不避讳地与他直视,然而下一秒他就被叶书欢掐着脖子推着向后,沈玄月踉跄地随着他的脚步后退,只听嘭的一声,沈玄月的后背重重撞在身后的墙上,险些背过气去。